夏云深微微點頭,隨著簾子被拉開,惡臭味直襲大腦,夏云深從藥箱中摸出兩個口罩遞給慕瓏庭,隨后走上前查看,等看清楚床上人的時候兩人都愣住了。
要說是床上躺著一個死人都不為過,雙眸緊閉,面色慘白,渾身只用一條毯子蓋著,下半身青紫一片,微微腫脹似乎灌有膿水,這是惡臭的來源。
“縣丞,你細細和我說說老爺的癥狀,最開始的時候是怎么樣的?”夏云深戴好手套,輕輕摸上何知縣的腿,不出意料的這些部分已經算不壞死了。
“剛開始的時候老爺說自己身上痛,這手啊腳啊會腫起來,又偶爾出現紅斑,這上手摸上去又很燙,以為是熱癥或者是麻風,后來都沒什么效果。”
“這找了好些大夫都沒什么用,就一直拖到了后面,這身上就開始發白,青紫這肉摸上去就跟爛肉似的,沒一點彈性,后來又渾身開始冒水皰,水皰破了里頭滲出血來,經常發熱或者是脫水,就連意識也是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
“有大夫來說是中毒,但是不管怎么嘗試都沒用,今兒個你們趕寸了,老爺正好就在,現在老爺渾身皮膚發黑,又黑又青紫的,沒一塊好肉,哎,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夏云深細細的聽著,大概確定了心里的那個答案,繼續問道:“后面這種癥狀持續了多久了?我聽說有御醫醫治好了之后過兩天又復發了。”
“那個啊,甭提了,那位御醫走了之后病情就更差了,當初說是建議把這些肉都剃掉,剔除了一部分,又給了一些藥膏,剛開始有用,后來直接就開始發爛溢出臭水了。”縣丞提起來都覺得惡心。
“那些膏藥可還有留下的?”夏云深詢問道。
縣丞立刻走到書架邊上,從小盒子里拿出一個陶瓷罐子遞給夏云深,里頭是藍色的藥面,夏云深挖了一小坨放在鼻頭輕嗅,確實有那個功效,但治標不治本。
“我大概能明白知縣得的是什么病,只是身上還沒帶合適的東西,不妨等我和友人商議一下應該如何下手?等有了法子了再來。”夏云深說道。
縣丞眼前一亮:“當真是有辦法了?!那可太好了,這幾日你們要不干脆就在這里住下吧,這兒空曠也沒什么了住,省的你們幾日的銀子住客棧,正好也可以好好觀察一下老爺的病情,一舉兩得。”
“嗯……也好,那我們先回去拿行禮,有勞縣丞安排。”夏云深思量片刻之后點頭同意下來。
兩人從知縣府中出來,慕瓏庭摘下面上的口罩詢問:“那個人都那樣了,你確定還有醫治的辦法嗎?”
“沒有。”夏云深果斷搖頭:“如果有那些東西的話確是可以,但是現在這里沒有,就算有我一個人也治不活他。”
慕瓏庭好奇的問:“那個究竟是什么病?至今我還沒看到這么嚴重還能活著的。”
“用我的話來說,就是壞死性筋膜炎,這個病大部分是因為感染引起的,類似于你上次被鬣狗咬上,那種動物全身都是細菌病毒,很容易造成組織壞死活著是并發各種傳染性疾病。”夏云深解釋道。
“像縣丞這種就完全是晚期沒救的情況,現在技術還不算那么發達,比較嚴重就只需要剔除皮肉再加以治療就可以痊愈,但是這個拖太久了,幾乎下半身全部壞死,上半身也有受到傳播感染,那這種情況只能考慮截肢。”
“現在的水平,大規模的截肢手術還是做不成的,所以這種情況下只能等死,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活。”夏云深遺憾道:“要是早點我來了就好了。”
慕瓏庭安慰似的拍了拍夏云深的肩膀:“算了,你別想這么多,你總不能救的了天下人,終歸是有幾個救不到的。”夏云深發生轉變也就是這一年的時候,兩年前怎么可能。
知縣府中,衙差焦急問:“縣丞,你該不會真的讓那兩個人住進來吧,那要是真的把老爺給醫治好了怎么辦?”
“怎么辦,你這個豬腦子,老爺好了我們大家都好,你以為我愿意在這里守著啊,要不是當初老爺叮囑了我要好好照顧你們,我早就跑了,一群干吃不做的飯桶。”縣丞沒好氣的罵道。
“老爺一病這么多年,上報就根本沒消息,你還不懂嗎?上頭早就放棄咱們這兒了,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的瞞著吧。”縣丞幽幽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老爺,我看著那兩人的樣子不像游醫,倒像是哪里來的公子哥,你說會不會是上頭派人來我們這兒試探了?”衙差撓了撓頭說。
縣丞用力的敲了一下他的頭,罵道:“說像是你說的,不像也是你說的,你說你該不該打?得了得了,指望不上你,不管怎么樣現在都給我把嘴給閉嚴實了,到時候出了岔子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衙差立刻低著頭跑開了,縣丞跌坐在椅子上,眼中滿是絕望,這兩個人該不會真的是……
夏云深收拾了東西再交代翠芝幾人一些詳細的,就各自分道揚鑣了,縣丞也很快給他們安排了住處。
“府中房間都是空的,就給二位安排相近的兩個客房如何?”縣丞帶著兩人到后院,一邊介紹道。
“不必,我們睡在一起就好了,他是我的住手,我們習慣睡一起了,晚上也好有個照應。”夏云深說道:“一路上我們都是這么來的。”
“當然,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縣丞欣然應下:“膳食會按時有人送過來的,不過二位還是盡快研究出能夠治好老爺的法子,畢竟時間不等人。”
縣丞交代之后就走了,夏云深轉了一圈,最后在床上坐下:“看來我們要在這里住上一兩天了,這段時間就麻煩瓏庭好好保護我咯。”
“自然,我會一直保護你的。”慕瓏庭將行禮放下:“不過既然沒辦法,為什么你要答應下來?不怕穿幫?”
“就算穿幫了,王爺也一定會護著我的。”夏云深斜靠著床欄,蕩著雙腿笑道。
縣丞來來回回的在房中踱步,滿臉的焦躁,衙差從外頭進來:“哎呀大人,你不要再轉了,現在轉有什么用,當初不還是你自己讓他們進來的?”
“我哪里是因為這個,我是害怕……哎,算了,不說這些了,他們現在在做什么?你來找我?”縣丞現在焦頭爛額的,也懶得去管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