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不害怕?”
“不害怕!”
“不緊張?”
“不緊張!”
“那你能不能不要掐著我家小白的脖子了?”
河森看著死死趴在白頭鷹身上,狠狠抱著白頭鷹脖子的許萬松,很想把他一腳踹下去。
“啊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在療養機構這座三層小樓的屋頂上,一道虛空中的裂縫被撕開,裂縫內就是此處所對應的魂界。
魂界的屋頂之上,停著一只許萬松之前見過但巨大化了的白頭鷹。許萬松此時正跨坐在這只白頭鷹身上,死死地抱著白頭鷹的脖子不敢動彈。
聽了河森的提醒后,才慌忙地把手松開。
白頭鷹嘹亮地長鳴一聲,似乎在清清喉嚨,并提醒主人自己的不滿。
河森忙上前安撫,輕輕摸著白頭鷹的腦袋,心說這可是本命魂獸啊,可把自己心疼死了。白頭鷹脖子上那一圈羽毛,都明顯折了。
但為了表現出河森本人魂術的高超,以及魂術師世界的奇妙,以此來給許萬松留下深刻印象,好讓他更聽自己的話。
河森忍了。
“往后坐點,你別坐前面了,坐我后面吧。你等會抓住我就行,記住,不準太用力!”
“是……是是。”
河森不像許萬松那樣,費了半天勁才勉強爬上去。而是直接單手一揮,御風而起,身子飄到了比白頭鷹略高的上空,再緩緩落下,坐在了許萬松的身前。
“哇……”許萬松明顯是想起了,之前在報紙上看到的瀟灑畫面,不由得深深感到震撼。
河森緩緩地吐出一口長氣,聽到身后許萬松的驚嘆聲,微微一笑,是個好的開頭。
作為一個七級御獸魂術師,玩這一手浮空術,還是有些吃力。特別是河森自己擅長驅動飛禽,更是疏于鉆研浮空術。這一手對他來說,也沒有那么輕松。
只有跨入五級魂術師的門檻,才能自由御風而行,堪稱“至人”。
至人無己,人之極致也。在此之前的魂術師,再厲害,也沒有脫離人的范圍啊。
當然,這些道理就暫時不需要告訴這個小子了。
而被稱作小白的白頭鷹,則默默地想著:自己的主人今天怎么了,平常不都是爬上來的么。
看破,說不破。
河森坐穩之后,對背后的許萬松說道:“抱緊我了,不然,等會小心掉下去。”
稍頃。
河森努力說道:“倒……也不用……那么緊,咳咳咳。”
坐穩之后,河森拍了拍座下巨大化的白頭鷹,示意它騰空而起,在魂界之中,向著旌城的方向,直飛而去。
許萬松覺得風不斷在耳邊刮過,在身邊刮過,在腳下刮過。他偷偷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在城市的上空穿梭,腳下鱗次櫛比的高樓讓他想起了童年手里的積木,遙遠而渺小。
只是沒有一個人。
沒有一個活動的生命在城市中穿梭。
一切都埋在寂靜的紫色當中。
許萬松問道:“這里什么都沒有么?”
“嗯?”河森似乎愣了愣,然后笑道:“哦,抱歉,是我忘了,你現在還看不見。”
“看不見什么?”許萬松問道。
“你現在看到的,是不是和原來人間界的一摸一樣,但是披上了一層紫色,而且沒有任何生命氣息?”
“不應該是這樣么?”許萬松好奇地說道。
“不是,只是你看不見而已。畢竟,你雖然整體上,開了內魂,但并沒有接受系統教導,也不會培養和運用你的魂力,身體還是凡胎,雙目還是肉眼,所以你看到的只是魂界最表面的樣子而已。”
河森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匍匐的城市。
在他的眼中,世界并不是紫色,而是正常的顏色,和外界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城市當中,無數的半透明的魂體,男女老少,鳥獸蟲蛇,在磚塊土木和鋼鐵搭成的森林中漫無目的的四處飄蕩。
“不過,你現在沒必要知道,以后跟著我慢慢學習,你自然就會踏入魂術之門的。坐好,我要加速咯。”
一個普通人,猛然看見了這么一座大城市的魂界的話,很容易嚇出心理疾病。
白頭鷹猛然展翅一振,加速朝南飛去。呼嘯的風聲攪動著魂界的上空,白頭鷹已經遠去,留下空寂的城市當中,各種各樣的魂體同時停下腳步,抬起頭來,看著天空中魂場被攪動留下的痕跡。
許萬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也不在意。度過了最開始的恐高與不適應之后,他也能安下心來,轉過頭看著遠處的風景。
就像每一個頭回坐長途蒸汽列車出遠門的孩子一樣,貪婪地看著窗外的景色。一路無話,徑直而去。
聯邦山河,何其壯闊,怎么看都看不厭。
……
“到了,你家在哪?”河森突然問道。
“啊?這么快?”許萬松一愣。
“都過去一個小時了,還算快?”河森放慢了白頭鷹的速度,問道,“你自己看。”
許萬松一看,開始覺得有點陌生,但仔細一看,確實是旌城,便開始試著指出自家的方位。
河森降下白頭鷹,落在許萬松家這片舊小區的空地上空。白頭鷹一扇翅膀,一陣強風吹過,把此處晃蕩的幾只游魂驅趕出去,安然落下。等兩人走下后,騰空而起,飛往天空中去了。
“不用管它,它自己覓食去了。”河森看許萬松仰著脖子的樣子,很滿意,這小子應該完全被折服了,“走吧,回家。”
河森在空中拉開一條縫隙,許萬松雖然已經看過一次,依然覺得十分神奇。二人穿過縫隙,許萬松看著周圍的場景絲毫不變,但又回到了原來的顏色,便知道自己又回來了。
回人間界了,也回家了。
河森抬頭看著漸漸亮起的天空,此行是凌晨出發的,就是為了避開被人看見的麻煩。然后對許萬松說道:“好了,之前的事情也和你說了,新的保密合同在宣州府也和你簽過了,你知道接下來要干什么吧?”
許萬松說道:“嗯,我自己去學校辦理退學手續,然后就會回宣州府的魂術工廠報道,同時再找一家靠譜的魂術輔導機構學習,等待考試。”
“絕對不許讓別人知道,你已經開魂了,知道么?”河森再一次囑咐道。
“是,河老師。”許萬松改口倒是挺快,“只是老師,什么魂術輔導機構靠譜啊?”
“這……”這把河森難住了,他自己當初是從小能看見奇怪的東西,被鑒定出有魂術天賦,便被當時初出茅廬的魂術師言老師直接相中,親自輔導的。
天才一般是不知道,哪個補課機構比較好用這件事的。
“你自己去魂術工廠后,自己了解一下吧,倒也不急。”河森尷尬地說道,他自己對此也并沒有特別上心,因為許萬松是必然會進入魂術學院的,這些基礎知識進入學院也會有更加系統、實用的課程,所以他并不在意。
畢竟河森另有所圖。
但許萬松并不知道,他狐疑地看了河森一眼:“好的,河老師。”
看上去真不靠譜,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好像也沒看出來,我身上有魂靈簿。也沒有發現,他的魂術麻雀,被我的魂靈簿吞了。
許萬松覺得不太行。
他覺得,這個河森,可能不是什么厲害的角色。不然也不會到這么個十八線小城市來執行任務,而且還出了差錯,得想盡辦法來彌補。
罷了,自己還得靠他帶進門,先好好陪著吧。
許萬松抬起頭來,十分真誠地笑道:“謝謝河老師,老師辛苦了。我這邊處理完,馬上搭車回宣州府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