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筷子遞給池璟行,“璟行,快嘗嘗。”
“辛苦了。”池璟行接過筷子后,往云子君碗里夾了一些肉,他極少體會這樣溫馨的場面,很不適應,但不排斥。
“不辛苦。”云子君看著碗里的菜,莫名有些感動,璟行好像對他越來越好了。
池璟行看了眼云子君,吃相斯文,一筷子一筷子,細嚼慢咽,看起來還有那么一股子優雅,這讓他想到一個詞……秀色可餐。
飯吃完,被夕陽染紅的天際慢慢暗淡了下去。
“璟行,你要洗澡嗎?”云子君在另一個破房子里找到了一個破舊的浴桶,雖然陳舊,但是不漏水,洗干凈可以用。
偏院兒里不缺柴火,院子里也有一口老水井,不缺水,條件簡陋,但是并不缺東西。
池璟行聞了聞他的身體,滿身的藥味兒,非常難聞,“要洗。”
云子君把藥端了進來,“璟行,你把藥喝了,我去給你燒水。”
池璟行非常嫌棄那碗漆黑的藥汁,但想著這是云子君的一番辛苦,便什么都沒說,一口喝了。
“子君,以后我不喝藥了,沒用,浪費錢,還費功夫。”
云子君見過池璟行發病時的慘樣,當下便不同意,“璟行,不喝藥你的腿會疼,錢的事你別擔心,我會想辦法。”
池璟行抬眸看著云子君,他仍舊在想對方那突如其來的錢是從哪兒來的,有點兒擔心他誤入歧途。
他拉住云子君的手腕,讓云子君坐到旁邊,溫柔問道,“那你告訴我,錢是從哪兒來的?”
云子君低下頭,不肯說。
池璟行的目光落到云子君用筷子做的發簪上,瞬間明白了錢的來源,當下也不逼問了,“子君,你是不是買了紙筆?”
“嗯。”云子君點點頭,他打算去街邊擺個攤兒,幫人家寫書信,不值幾個錢,但好歹是一條掙錢的路。
池璟行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去把紙筆墨給我拿來。”
“好。”
云子君很快把東西取了回來,放到三條腿的木桌上,“璟行,你是不是打算給哪位朋友寫信?”
池璟行賣了一個關子,“暫時不告訴你。”
云子君想到碗還沒有洗,便道,“那一會兒我再過來看。”
“嗯。”
……
半個時辰后,云子君的洗澡水熱好了,他謹小慎微地趴在門框上,往院子里瞧。
“要看就過來看,那么遠,看得清嗎?”池璟行聲音低沉,透著一股愉悅。
云子君已經期待了半個時辰,聞言立刻走去過,一下驚呆了,“好漂亮!”
池璟行作了一幅畫《錦鯉搶食》。
水池里,一群錦鯉從四面八方游過來擠到一起爭相搶食,仿佛能看到水花四濺,一種動態的感覺,特別逼真。
“璟行,沒想到你的畫畫得這么好。”
池璟行放下筆,滿意地看著畫作,“子君,你預估一下這幅畫值多少錢?”
云子君想了想,保守地估計,“至少一百兩。”
池璟行心里有了主意,“子君,你明天拿著畫去國子監門口找祭酒大人,要價一千兩,然后不管祭酒大人還價多少,你都賣給他,不過要記住兩點,一點是一定要在國子監的大門口賣給他,二點是一定要等人多的時候才賣。”
云子君不太懂,“璟行,為什么要這樣?萬一祭酒大人不買怎么辦?”
池璟行胸有成竹道,“過幾天你就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了,至于祭酒大人買不買畫的問題,你放心,祭酒大人愛畫成癡,一定會買,如果他問起畫是誰畫的,你如實說就是,沒關系。”
云子君點點頭,“嗯,我記住了。”
池璟行重新取了一張紙,寫下一張藥方,“子君,賣畫的錢去給我買這些藥,能辦到嗎?”
云子君看了眼藥方后,聽話地答應下來,“好。”
“洗澡吧。”
洗澡的時候,又尷尬了。
池央一切自理,從未有人幫忙過,現在不僅去哪兒都要抱,連洗澡都要人幫忙,“子君,我自己洗,你休息一會兒。”
云子君一下縮回了給池璟行搓背的手,自從他嫁給池璟行,就一直是他伺候池璟行洗澡,猛然間不讓他洗,小少年一下就想多了,“璟行,是不是我用力太重弄疼你了,我放輕一些?”
池璟行一聽就知道云子君誤會了,罷了,他要洗就洗吧,“沒有,繼續洗吧。”
“嗯。”
池璟行洗完,云子君也洗了一個澡,洗完后來到房間,看了閉眼坐在床上的人,徑直去旁邊用稻草鋪了一個“床”,再拿出他買的床單,薄被鋪上,這就是他的床了。
“早點兒睡。”池璟行沒有睜眼,但在云子君坐到床上后,準確無誤地開口。
“你還不睡嗎?”云子君猶豫了一下,小聲關心道,今天一天璟行都沒有發脾氣,讓他的膽子大了一丟丟。
“我過一會兒睡。”
“哦。”
……
池慧敏房中,二姨娘壓抑著暴躁的恨意,不斷安慰道,“慧敏,別擔心,你的臉會好起來的。”
池慧敏蜷縮著身體躺在床上,不斷抽噎哭泣,“娘,臉對一個女孩子來說,你比我更清楚意味著什么,現在全毀了。”
二姨娘拍著池慧敏的背后,“娘知道,你放心,娘會給你尋名醫醫治,南曜國那么大,一定有人能治好你。”
池慧敏手緊緊攥住被子,恨意漫天,“娘,偏院兒那兩個賤人絕不能放過,你馬上去替我殺了他們。”
“慧敏,公主剛剛下葬,要是再死池璟行,恐怕皇上會懷疑什么,等過段時間,娘一定除去他們。”
“就算暫時不能殺他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娘知道,放心,會給你出氣的。”
“嗯。”
……
國子監大門口。
大清早,國子監的學生們紛紛趕來上課,往常都很平靜,但是今天很是不同,有人在門口展示了一幅畫,引得大家圍觀欣賞,連上課都顧不上了。
“這是誰畫的畫,畫的太好了,跟真的似的?”
“看這畫功,沒有個二十年,絕不可能,必定出自大師之手。”
“可是大師的畫會拿到這里展示嗎?往常的大師字畫,一做成就會買走,別人根本沒機會看。”
祭酒大人從馬車里下來,就聽到鬧哄哄的亂作一團,一群人圍在一起,在討論著什么。
“咳咳!”
往常,國子監的學生們聽到祭酒大人的低咳聲,立馬就會肅然起敬,各個站得筆直,跟接受軍隊檢閱似的,但今天,大家都被畫作吸引了,根本就沒聽到。
祭酒大人,“……”居然沒人理他。
“咳咳!”這次他走近了一步,然后提高了聲音。
終于有人注意到他了,“祭酒大人。”那學生立刻行禮,并且故意說得很大聲,讓大家都聽到。
“參見祭酒大人。”眾學生轉身過來紛紛行禮,心里有點兒怕怕的,不去上課,卻在這里對一幅畫評頭論足,有失學生的本分了。
在大家低頭行禮后,祭酒大人便一眼看到了畫作,并且成功被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云子君心里謹記池璟行的話,等人多的時候賣畫給祭酒大人,見人走來,他行禮道,“見過祭酒大人。”
祭酒大人這才注意到云子君,但他并不認識云子君。
云子君進入侯府后,天天圍著池璟行轉,極少出門,而且就算出門,也不會走國子監這個方向來。
祭酒大人把畫小心翼翼地拿到手里,上面的錦鯉活靈活現,那魚鱗看起來都特別真實,如果平放在地上,那一幕就好像會動起來,栩栩如生,越看神色越激動,“這畫是你畫的嗎?”
云子君恭恭敬敬道,“不是,是我夫君畫的,他不方便出門,才讓我把畫拿出來賣。”
對愛畫成癡的人來說,看到一幅不可多得的畫作,那種心情可想而知,祭酒大人問道,“這幅畫你打算賣?”
“正是。”
眾學生一點兒不意外,他們學生中,但凡有畫的好的畫,都會被祭酒大人買走,拿回家收藏,這幅堪稱精品的畫作,自然也不會放過。
“你想賣多少錢?”
云子君有點兒心虛,“一千兩。”
祭酒大人非常干脆地道,“我買了,不過我手上沒這么多錢,你跟我的小廝一起回家去取。”
“好。”云子君內心激動了,他預計一百兩,喊價一千兩,祭酒大人不還價的嗎?
祭酒大人又欣賞了一會兒畫作才卷起來,拿繩子系好,放入畫軸中,“小心拿著,跟著小廝去府里拿銀子吧。”
“謝謝祭酒大人。”
祭酒大人正說走,突然停下腳步,“你夫君是誰?”
云子君老老實實道,“池璟行。”
祭酒大人驚訝不已,池璟行頻頻傳出兇殘暴戾之名,他會有這樣的作畫水平?
作畫尤其需要靜心,性格殘暴之人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精品,這讓他忍不住懷疑其中有什么貓膩,“你夫君很不錯,你去告訴他,日后若是還有什么畫作,可直接拿到我府上來。”
云子君難掩激動,“謝謝祭酒大人。”
“嗯。”祭酒大人捋了捋胡須,一臉的愉悅,給小廝招手,“帶他去府里支取銀兩,把畫給我買下來。”
“是,大人。”

月上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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