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六月七日。陰天。
過于正常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我便早早回到家。
打開房門,我將枯萎的花放在桌上。廚房在不安地蠕動著,門窗也在不斷震蕩著。
凄寒的細雨與恐懼的濃霧瞬間覆蓋在門外,我緊緊關好門窗。
我聽到天花板上穿來爬行聲,金屬碰撞聲,撕扯木屑聲。
我立刻上樓尋找聲音的來源,進入每一個未曾見過的房間,卻一無所獲。我只看到被撞碎的照片,與上面模糊的人像。我害怕它將我抓獲,它將我也撕裂。
防空警報突然響起,如同無數扭曲的怪物在一同尖嘯著,天空更加暗淡,鐘聲在周圍回蕩著。
潔白的墻壁逐漸被霉菌所覆蓋,裂痕從四角伸出擴散,燈光被突然熄滅,夜晚降臨。
地板變成密集的鐵絲網,血漬纏繞在鐵絲上,更下方是無盡的深淵,迷霧從門外沖入屋內,已經分不清屋外屋內的區別。
嬰兒的哭聲在深淵中傳出,鐵絲網被牢牢固定住,厚重的撞擊聲不絕入耳。
我想要尋找出路,在迷霧中探尋,房屋的面積擴大了百倍,無法抵達盡頭,每進出一次房門,整個世界的布局便顛倒變換一次。
我根本就沒有回到家,我到底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陷入了近乎魔怔的霧之中。
向前走。
發出腐臭的動物內臟掛在充滿劃痕的走廊墻壁上,擺放在兩旁的遺體頭骨無一例外地被砸出一個大洞。
來到盡頭。
做工精巧的黑木門,上面標著001。可以透過被反向安裝的貓眼,觀察里面的情況。
只看得清門前一部分有污垢的白色大理石地板,漆黑一片。
打開黑木門,向前踏出一步。
微弱的光源隨著我移動,木門內是不知大小的黑暗空間,空無一物,我只得前進。
碰墻,后退一步。
我沿著被噪點覆蓋的墻走,想要找到門。
后遠方穿來開門聲,咯吱作響,我感到極其不安,迷霧開始涌入房間,我聽到逐漸變大的刀刃摩擦大理石地面的聲音,聲音在逐漸接近我,迷霧也即將把四周完全遮蔽。
終于找到出路,立刻開門走出,再將門反鎖住。
轉身,朝前望去。
血污銘刻在這個空間之上,腥臭的斷肢互相連接著,指甲插進肉中。在混沌的血渦中只有兩扇門是正常的。
我想打開左門,被鎖住了。
打開右門,場景沒有改變,我仿佛在一個人的血肉臟器之中行進著,根本脫離不了他迷宮般的腸道,像無法找到肛門的便物一樣堵塞這里。
從頭頂上垂下來的流著膿漿的血腸跳動著,毛細血管纏繞在四周圍,我繼續前進著。
地板上起著無數膿包,狠狠地踩上一腳,其中的油脂細胞液混合物便爆裂而出,濺射到褲腳上。惡心至極。
我逐漸適應了令人頭昏目眩的腥味,加快速度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