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我們結束了空中旅行。
再次來到BJ城,我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我沒有想到我還能再一次的踏上這片我夢寐以求的充滿皇家氣息的首都城市。
他沒有食言,果然沒有帶我們走進他的家中。
我們純粹地游山玩水。故宮,天壇,頤和園,長城,鳥巢,水立方,八達嶺,世界公園,動物園,清華大學,王府井……凡是可以去的地方我們全都轉遍了。
幾天以后,我們又乘飛機回到了我呆了十四年多的那個城市。
弟弟跟妹妹在機場接我們。
幾天不見,他們就認不出我跟無名了。
小無名頭戴韓版兒童帽,身著米奇新款帥氣運動裝,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神氣勁兒,而我,也是一身時尚的裝扮,完全顛覆了平時樸素寒磣的窮酸形象。
“喲,這誰家小不點兒啊?怎么這么酷?”
弟弟說著就一把抱起了小無名,使勁兒地親他:“幾天不見可想死舅舅了。”
我很奇怪,弟弟跟司馬宏從沒有見過面,初次見面怎么一點兒也不驚訝還很熟識的樣子呢?
對我的疑問他們二人心照不宣地一笑。我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見過面了。
我也沒有想過,那一段時間弟弟經(jīng)常帶著小無名出去玩然后又給小無名買了很多東西,那其實都跟司馬宏有莫大的關系。
“姐,有一家跨國公司已經(jīng)決定要錄用我了。”
弟弟一直從事的工作都很辛苦,站在高高的樓上不是搬磚就是挑水泥,如今大學還沒畢業(yè),就有大企業(yè)接收他,這無疑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好事。
當晚,司馬宏就找了個很好的酒店為他慶賀。
在酒桌上,我不知道為什么弟弟跟司馬宏會聊得那么投機,我以為他們第一次見面,又是他一直痛恨的曾經(jīng)要了他姐姐的男人,他怎么一點兒也不激動呢?
按我對弟弟的了解,他一定會向司馬宏揮動他的拳頭的。
“有一件事情,在弟弟妹妹們的面前,我想表達一下我的心聲。”
“哥,你說吧。”弟弟說。
“我愛你們的姐姐。我想給無名跟你們的姐姐一個家。”
他的話讓我夾菜的手微微一顫。
“難道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女朋友嗎?”妹妹驚訝地望著他。
“原是有一個未婚妻的,在我跟你們的姐姐相遇后,我就回去推掉了那門親事。”
“你真的因為我姐姐而放棄了你的未婚妻?”
“是的。這四年以來,無名的媽媽一直藏在我的心里,尤其是再次相見。我認為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我一定要抓住她,永遠也不放棄。”
酒桌子上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小無名在桌子上玩著新買的小手槍,口中不停‘達達’個不停外,再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弟弟跟妹妹們都很沉默,他們拿目光望著面無表情,貌似什么都沒有聽到的我。
“你走吧。”
我拒絕了住在他安排的酒店里,也拒絕了他給我們娘兒倆找的漂亮房子,我們依然住我們原來的那個簡陋的小平房,然后,我讓他就這樣離開。
遠遠的離開。
“你為我的無名已經(jīng)做得太多了。謝謝你。”
我的絕情跟冷漠,刺傷了他的心。他轉身奔進了自己的車里,消失在我們姐弟們的眼前。
“他就這樣走了嗎?”妹妹從屋里走出來說,“姐,無名的爸爸是不是永遠不再回來了?”
弟弟對我說:“姐,你說話會不會太傷人了?”
“你會因此而失去一個好像真想跟你結婚的男人。”
那并沒有什么,對于從不曾相信婚姻跟愛情的我,更不相信海誓山盟跟地久天長。
我的生活里我跟我的兒子是主體,跟我的弟弟妹妹是分枝,原本就沒有他半點的位置跟空間。
他不過是一片落葉,飄來過,流下一圈暈,飄走時,帶不走我半點兒感覺。那是我那一夜情泛起的漣漪,會消失的,都會消失的。
弟弟說,“你可以嘗試去接受他。如果他不好,咱永遠不再招惹他。”
妹妹說,“姐,婚姻也許并不像咱們看到的那樣。失敗的婚姻不過是極個別,我同學的家庭就很和慕美滿。他們的爸爸媽媽相敬如賓相親相愛……”
如果他就這樣被我氣走了,我一點兒也不遺憾,我笑道對弟妹說,“你們以后會有一個跟你們相親相愛相敬如賓的愛人的。”
一聲車子嘎然而止的聲音響過之后,剛剛離去的司馬宏從車上跳下來,沖到我面前,大聲地對我吼道:“我不要你謝我。你和孩子都是我的責任,我做一切都是應該的,我做再多也不會太多。”
憤憤地甩完了這一番話以后,他轉身又鉆進了自己的車子里。
妹妹膽子小,被他沖過來的氣勢嚇了一跳。
我也被他這出其不意地舉動嚇了一跳,呆住了。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他竟是又跑回來來告訴我這些話的。
在屋子里呆著的小無名奔了出來,伸出兩只小胳膊朝車子停的方向奔過去,“叔叔,叔叔,我要叔叔抱。”
車子已經(jīng)留下了一團尾氣離開了,小無名嘟起小嘴,委屈地望著我們:“叔叔不要無名了嗎?”
不知道為什么,他沖下車跑過來跟我說完那番話的時候,我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那一晚,我躺在破舊的床上,竟然很想念他。
夜里,司馬宏還是來到了我的門前。
我以為是弟弟或者妹妹們忘記了拿東西回來取,沒想到一開門是他。
剎那間,思念似乎得到了補償。我看著他,竟然沒有推他離開的勇氣。
司馬宏將我打橫抱起來。那個時候的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怎么辦?我現(xiàn)在每時每刻都想跟你在一起。”
他在我耳邊呢喃。一場歡愉,使得我那原本就破舊不堪的床差點‘肢離破碎’了,他卻全然不顧,勿自對我說道:“親愛的,嫁給我吧。”
“我們就這樣不好嗎?”我貪婪地撫摸著他潔凈而誘人的面龐,迷醉而違心地說。
“不好。我要永遠守著你,愛著你,護著你。我們一起撫養(yǎng)我們的孩子。”
“你的新鮮期是多久呢?”
“什么新鮮期?”
“你對我需要的激情,是多長時間呢?一個月?一年?還是再多一點?”
“我真的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有一天你會厭煩我了,那一天會是多久呢?”
“沒有那一天。沒有那一天!”
他終于明白我的意思,也知道我的擔憂。
“有的。一定有的。當有一天你厭煩我們母子了,你就從我們身邊離開。我們彼此都很平靜地各自過著彼此的生活,不好嗎?”
他支起身子,藍色的眸子在低瓦數(shù)燈泡昏暗的光線下越發(fā)像藍寶石一樣璀璨。他就用這樣璀璨的眸子望著我,很久很久。
“沒有那一天,我向你發(fā)誓。我永遠愛你!我會讓你跟孩子過得幸福而快樂!”
我嗤地一聲冷笑,像看透世界一切情緣一樣,迎著他的目光。
“是我的美貌引誘了你的激情。但再美的東西看得多了,也就索然無味了。你對我終會有那一天的。所以,我說這話你不必生氣,你也不必向我鎮(zhèn)重起誓。我根本不會相信。”
“你怎么就不信我?”
他氣極了,低頭吻上了我的唇,
我們的兒子被嚇醒……
我終是扭不過他的。
比如是否讓我們的兒子的生活條件更好一些。
他說,你不能這么自私,剝奪了無名該有的權力。
他沒有必要跟著你生活得很辛苦的,為了他,你們也應該住上好一點兒的房子的。
是的。我的無名應該要生活得很好的。因為他的爸爸是一個有錢人。
可是,真的是那樣的嗎?有一天他看膩了我,嫌棄了貧窮的我們,就會拋棄我們,轉身擁別的女人入懷,然后擁有他們名正言順的孩子,那個時候,我的無名還有這樣的權力跟他生活得更好么?
我不去記他的海誓山盟,不去回味他說的話,我只能盡力做好準備,讓我跟我的孩子能夠接受得了他隨時隨刻的拋棄。
我跟我的孩子不需要爹,不管是親爹還是繼父,都不要。
我既然能將我的弟弟跟妹妹養(yǎng)大,那么我也一定可以獨自將我的兒子撫養(yǎng)成人。
我這一輩子絕不會讓我的孩子感受到失去爹的痛苦,
我給公司打電話,我還想回去工作,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能接收我?得到的回話是,肯定的。
我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我要生活,就得憑雙手掙錢吃飯。
他把一沓錢跟一張銀行卡交給我的時候,我有點兒發(fā)愣。
“不要這么辛苦了好么?兒子是你的,可我也有責任。這是給兒子的,還不行嗎?”
“我可以養(yǎng)活他成人,也可以讓他像他的舅舅一樣將來學業(yè)有成……”
“你不要這樣犟,你忘了你跟兒子差點死在馬路上?”
他一言點中我內心的恐懼,那一天,無名生了重病,而身無分文的我?guī)е叩搅私^境。
我伸手接過了錢跟銀行卡。那是我兒子的。
“你不要以為我接了你的錢,就是承認你跟我的孩子有什么關系。這錢算借你的,等無名長大了以后,他會掙錢還你的。”
我沒有想到他出手會那么大方,我到了銀行才知道,那張卡竟是一張貴賓卡,里面有筆天文數(shù)字的巨款。
有了這筆錢,無名足以從一個窮酸的小可憐蟲變成一個小富翁。
他從幼兒園到大學結束的所有費用,我都不用再擔憂了。
可是這筆錢卻嚇到了我。
我把卡原封不動地又還給了他:“我們不用你的施舍,我們有能力度過困境。那筆現(xiàn)金我收起了,以備我兒子不時之需,而這張卡,就不必了。”
“一張卡跟一筆小額現(xiàn)金有什么區(qū)別嗎?我想不通。”
“當然有區(qū)別。還有,我們到此結束吧。我們依然做回陌生人。”
我不想跟他牽扯不清。我們原本就是陌生人。
尤其是,我發(fā)覺在心理上,我已經(jīng)開始漸漸對他產(chǎn)生依賴,一點點不舍的情愫在我心底慢慢成長悄悄蔓延,這讓我感到恐懼。
真的,想想,那真不是個好兆頭,更不是件好事。
我每每在展望我跟他在一起以后的未來時光時,我的眼前是一片讓我恐慌的黑暗;而我獨自面對未來的時候,我會覺得很有動力。
我的弟弟妹妹們很爭氣。
我想我的兒子也會像他的舅舅跟姨媽一樣爭氣。
況且,他們都快學業(yè)有成了,弟弟即將被一家大公司接收,我們以后的日子在將來,不知道會比以前好上多少倍呢!
那一定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司馬宏恐慌了,“不,不,無名的媽,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不要把我從你的身邊推開。你知道,如今我有多么愛你嗎?”
“如果你跟我談愛,司馬先生,你會讓我鄙視你。”
司馬宏被我的這句話說得瞠目結舌呆在了那里,過了半晌他才難以置信地道:
“你,你,怎么會這樣?你怎么會對愛絕望成這樣?”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冤枉我了,不是我對愛絕望成這樣,而是愛使用我感受到了絕望。
“你走吧。我們沒有以后,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我轉身離去。
他于是追上我,邊追著我的腳步邊伸手摁住了我的肩膀:“不,你不是對愛絕望,讓你絕望的是人性。你是對人性失去了信任。”
“人性?”這倒是很新鮮的說法,我站住了。我想聽他解釋。
“不,確切地說,讓你絕望的是人性中的質。極少數(shù)人身上惡劣的品質讓你對整個人性失去了信任,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對不起,司馬先生,不要跟我講這么高深的道理。我從沒有上過學,我不能理解你的高深話語。”
我甩下他去公司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