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沙窩一般在沙漠地區(qū)常見,用途不一。有些沙窩是為臨時避難,有些為了綠化種樹。雪域高原打沙窩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種樹擴大綠化面積。高原氣候寒冷,植被生長受限,多以高山草甸為主,參天如云的高大灌木較多分布于人煙罕見的高山密林。而人類居住之地較多選擇在河谷沿岸,相對平坦的區(qū)域。沿雅礱河谷向東南方向2千米的距離有一大片人工灌木為主的區(qū)域,那是噶廈舊政府在當?shù)貍鹘y(tǒng)的后花園——羅卜林卡。
林卡是在一片沙地上建起來的。經(jīng)歷朝歷代的持續(xù)修建,也已形成一定規(guī)模。新政府接管后繼續(xù)擴大種植,修筑河壩引水澆灌,增加甬道、藏式和漢式亭臺樓閣點綴期間,到了夏季成了一塊休閑娛樂的寶地。藏語中的林卡類似于內(nèi)地的公園,依河而建,以人工種植灌木為主,主要目的是防風固沙,休閑娛樂在當年只是林卡的附帶功能。
沙地種樹與土地種樹比起來,應(yīng)該是技術(shù)含量更高的體力活了。打沙窩的營生不是一般人獨立完成的。生手打沙窩一天也打不了兩個,打一個基坑要耗費兩到三個勞力一上午的時間,一鐵鍬下去再提起來,坑沒了!再下一鐵鍬提起來,坑又沒了!反復挖沙,反復填埋,再重復挖沙。但有經(jīng)驗的老伙計一天打十多個,而且還不塌方。大人們打沙窩是啥心情不知道,但孩子們的快樂就在這毫無意義的不斷重復的動作中充分體現(xiàn)出來。因為除了看大人一遍遍重復打沙窩的無語外,中午加餐也是孩子們久久的期盼。只要有種樹的任務(wù),一般各家單位的食堂都會改善伙食并送到現(xiàn)場。吃著碗里香碰碰的飯菜,看著一排排沙窩整齊地伸向遠方,偶爾搗亂把不認識的人打的沙窩踩上一腳破毀掉,那小小的心里格外的爽。孩子天性調(diào)皮,不遠處時不時傳來大人追打孩子的叫罵聲,一定是幾個生手忙活一上午打下的沙窩又被好動的孩子給毀了,于是開始追查兇手。大多無法抓到現(xiàn)行,高聲呵斥幾句也就罷了,拿起工具再重新打出來了事。都是孩子,藏族的孩子明顯比我們有經(jīng)驗的多,甚至有幾個年齡稍大的哥哥姐姐還不時給那些生手指指點點。沙窩砂質(zhì)松散,很難成型,成年累月的歷史沉淀形成的流沙層很厚,根系較淺的樹種無法生根。根系發(fā)達的樹種樹坨體積較大,所以盡可能挖大坑挖深坑是不得已的選擇,一般需要四到六人協(xié)作才能共同完成種樹,而且非常消耗體力。移樹入坑的過程絕不允許小孩靠近,一是為了保證安全,二是免得搗蛋鬼們繼續(xù)使壞。這時候的孩子們就成了加油隊,給大人們齊聲吶喊。每立起一顆樹,林卡里就會發(fā)出一陣的歡呼。打沙窩難,回填可不難,樹扶正了,早就手癢癢的一群孩子會呼啦啦沖上去,扛起比自己還高半頭的鐵鍬回填,還有幫著抬水的,用上吃奶的力氣把水倒入樹坑,反復幾次直到樹苗穩(wěn)固既不傾斜也不下沉,方才松手,走向下一個沙窩。
每次打沙窩種樹活動,映像中應(yīng)該是兩天到三天的時間。打兩天沙窩,種一天樹。放眼望去,原來一排排整齊的沙窩被一行行整齊的樹苗代替,種植階段就結(jié)束了。如此往復,年年堅持,10多年后,羅布林卡的苗木已沿雅礱河兩岸衍生到了很遠很遠,左右望不到頭。
而最讓我難以忘懷的就是與小伙伴們在打沙窩時的天性釋放和無拘無束。直到現(xiàn)在這種感覺真的再也沒有了。

老醯兒醋壇子
每個人的孩提時代都有滿滿的回憶。我的回憶永遠地留在了雅龍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