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二人先回蓬萊。”
魏杉應了一句,秦未離的眼神有些失落和不解,望向她時眼底帶著藏不住的情愫。
“……”少女眸光微閃,不自覺地抿了抿唇,瞳孔倒映出殘敗不堪的村莊,“我在這邊觀察觀察,以防有別的妖獸趁虛作亂。”
他輕輕嗯了聲,目光不留痕跡地掃過君子殊微紅中帶著水光的唇瓣,前些天那抹溫熱的觸感似乎猶在。
“秦未離,這花你拿著罷。”
聞言,他瞬間抬起頭來,直接有些顫抖的結果直接有些顫抖地接過紅得妖嬈的花。
腦海中突然想起,有些地方的女子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便會趁著花燈節將花送給心上人。
所以,師姐這是……
一股奇異的香味縈繞在空氣中,兩個少年或多或少都吸入了些,頓覺頭腦昏沉,一下栽倒在地。
君子殊輕輕勾了勾唇,一點點將彼岸花捻碎,用靈力托起兩人,清脆地打了個響指,兩人瞬間驚醒。
“走吧。”
秦未離有些失落,深深地看了一眼,才轉身離開。
夜幕重新降臨,空中雷云密布,暴雨傾盆而下,洗刷著殘垣斷壁。
層層烏云的籠罩中,突然迸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雷聲震耳。
“魏杉”身上附著靈力,雨點未能將他的一片衣角打濕,執劍而立,靜靜地看著露出完整模樣的神獸。
“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有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
一道強悍的雷電落了下來,直接點燃旁邊的房屋,燃燒的火焰像是完全不受雨天的影響,大有燎原之勢。
“夔牛?”
夔牛大吼一聲,震起的波動將房屋掀飛,盯著底下的少年。
“魏杉”不再廢話,騰空而起,手中的劍斬斷了雨幕,被夔牛躲了過去,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夔牛有些驚異地看著“魏杉”,如手臂般粗大的雷電直竄少年而去。
這和他們所說的不太一樣,難道說沒有封去戰神的修為?
眼看時機成熟,夔牛聲音沉如悶雷,吐出人言:“少年,我看你骨骼驚奇,前途大有所為,我愿意做你的靈獸,只要你放過……”
“不可能。”
夔牛都準備好簽訂契約了,結果這一句話著實給他一個重擊。
“為什么?”
“你可是害死了整一個村的村民,呵!”
那些人不是說,只要它說出這句話,戰神就會同意嗎?
難道是被那群人哄騙了?
那它的族人可怎么辦!
當務之急,是讓眼前的少年同意,可當它剛想繼續勸說,卻見眼前的少年突然變了一副模樣。
身材高挑,容顏艷麗張狂,一襲紅衣在空中獵獵作響,似仙又似魔。
君子殊!
竟然是那個當初差點打上上天庭的君子殊!
我溜~
銀妄一下擋住了它的去路,劍隨主人,散發著凌人的氣勢。
“初次見面,我是君子殊,看你這副模樣,想必了解過我,就不多做介紹了。——你們夔牛一族似乎和魏杉并沒有什么交情,為何這般行事?”
夔牛盯著她,空中雷電大作,最終卻偃旗息鼓。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他經過短暫的思考,決定如實招來。
“所以說,他們拿你的族人作要挾?只不過我有些好奇,你是你們族人實力最強勁的?”
“那倒不是。”
看來就是最好拿捏的。
君子殊垂眸一卷袖,燎原之火霎時熄滅。
“你想不想討回公道?”
“我不在意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只要我的族人能平安無事,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抬眸看向了夔牛,眼神中無半點開玩笑的意思:“若是讓你散盡一生修為,入輪回千年呢?”
“好。”
君子殊聽到這個回答,并沒表露出多少滿意,甚至冷笑了幾聲。
夔牛有些不解。
“君子殊,你作為花妖成仙,不去人界積攢功德聲望,跑來上天庭做什么?”坐在帝位的人滿臉嚴肅,聲音帶著威嚴傳遍了天宮。
君子殊老老實實地拱手道:“稟天帝,在下要告白翎戰神在輪回中使用卑鄙手段,抓了夔牛一族,威脅夔牛去做他的靈獸。且在上一回中事先指使他手下的天官禍亂人界,再假意處理,以此獲取功德增進修為。”
“白翎戰神?下界的那個新晉戰神?”天帝看向了一旁的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掐算了一番,施施然上前:“稟天帝,確實是他,君仙子所說之事也屬實。”
“豈有此理!白翎的手竟伸得那般長,來人,把他手下的那群天官抓上來嚴加拷問,并放了夔牛一族。”
“是。”
天兵天將很快回來,還押了一大群人,他們在看見君子殊是眼中帶著驚訝,而后又是果然如此。
蓬萊仙山。
君子殊遲遲未歸,錯過了仙門的選拔,此時已經進行到了最后一刻。
比試臺上,魏杉一劍將要刺穿秦未離腹部之時,一種奇怪的眩暈感席卷而來,二人齊齊倒地。
臺下一片嘩然。
幾名長老連忙檢查了一番,將人帶去了醫堂。
眾人議論紛紛,大多數人都認為應該算魏杉勝,畢竟那一劍要真刺了下去,秦未離未必能招架得住。
而被議論的當事人在醫堂的木床上躺了沒多久,就悠悠轉醒。
魏杉看了看周圍的景象,又瞥見了另一邊躺著的少年,憤怒與不甘一下涌入了心頭。
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明明在第一世時他成為該榮享百姓愛戴,臣子尊敬的君王,可被齊千齡和君子殊攪毀了。
現在,君子殊又把本該屬于他的九幽火鳳凰送給了秦未離!
他死死地盯著秦未離,天邊乍現金光,威嚴的聲音響起。
魏杉簡直不敢置信,君子殊既然鬧到上天庭去了。
但無論他有多不敢相信,多不情愿,還是被強行帶了回去。
同時抹除了他人對于魏杉和君子殊的記憶。
彼時,君子殊正在受雷刑。
雖然不能進去觀望,一群人還有心思在外頭看熱鬧,其中就包括剛回天界的魏杉。
她也不算老實,在人界滯留了好幾年,而且在人界沒少欺負歷劫中不懂事的天官。
“喲,人還挺多。”未見其人,君子殊極其欠揍的聲音就傳入了在場所有天官的耳中。
一身妖艷的紅裙,不知是被雷劈的還是血浸染得更加暗紅,帶著幾分囂張的紅眸掃過眾人,落在了白翎戰神身上。
她抬起步子,其他人紛紛讓開道來,經過魏杉身邊時,她輕笑了一聲,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白翎戰神?你要被剔除神職咯。我還挺好奇,你這戰神名號,究竟是怎么得來的?”
“君子殊!”魏杉轉身怒瞪著少女,“我白翎戰神可是名副其實,可是打穿了下天庭才得來的。”
君子殊沒再回頭,“告辭。”
魏杉盯著她略微虛浮的腳步,甩袖冷哼了一聲,望向遠處。
一回到冥界的土地上,少女化成了本體,花瓣焦黑,帶著枯萎之勢。
老頭第一時間察覺到,連忙帶著她去了極寒之地,施以靈力。
“你說你,本就不適合照什么太陽,還偏偏整日去曬。”
“我喜歡。”
“得了,我就不該救你。”雖這么說,師父還是忙前忙后,才維持住了她的本體。
秦未離蘇醒后,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連帶著他人的恭喜祝賀聲一同聽不進去。
第一?
他隱隱覺得是忘了些什么,去挑不出記憶中的異樣。
他消沉了一段日子,總是坐在屋檐上,望著遠方。
仙門內的人也不覺稀奇,畢竟強者,有他特殊的癖好也不足為奇。
一年下山歷練途中,秦未離途經一座村莊,裊裊輕煙升至半空,村民純樸善良,熱情地招待了他。
正值播種之際,他順手幫忙后便不再多留,只是離開前多看了一眼村口高聳入云的樹。
他在人間游蕩,行俠仗義,執著地想要尋找那個答案,最終卻因突發惡疾,尋覓無果。
幾年來不知疼痛的前進,早已損害了他的身體,無法支撐他再一次的長途跋涉。
秦未離立在樹下,微風過耳,帶來了遠方的聲音:
“這是什么樹種啊?好高好大。”
“無名樹種。”
他眷戀地仰望著,禁錮記憶的手鏈逐漸消散,斷續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
一只像是小雞仔的靈寵在桌子上蹦蹦跳跳,瞪著葡萄般大的眼珠子看著秦未離。
說起來,九幽火鳳凰這幾年來,幾乎只有天生異象之時才會出來幫忙,其余時間,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這還是第一次,沒有什么事情發生。
“你說,她還會回來嗎?”
小鳳凰歪頭裝傻。
“大概是不會了吧。好歹第一次,她都有一句告別,現在卻是……”
秦未離的聲音帶著幾分自嘲。
今晚的月亮很圓,亦如前世分別時那般亮。
恍惚間,他似乎瞧見了少女笑得囂張的臉,那雙眸子頓時揉雜了細碎的微光,猶如溫暖的陽光。
“師姐……”
翌日,秦未離涼透了的尸體被鄰居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