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殊不太會裝可憐,微微繃著嘴角,回身道了聲謝。
胖子有些不情愿,但想到她妖的身份,還是讓開了個位置,身形纖細的少女幾步踏上扁舟。
惡鬼將金銀財寶收好,推動著船槳,小舟緩緩駛離岸邊。
幾乎穿透靈魂的悲嚎聲落在耳中,胖子有些恍惚,她盯著濁黃的河水,水中探出一只只半透明的手,穿過小舟,攀住了她的腳踝。
一聲慘叫,再看胖子,已經穿透小舟,身子半陷入水里。
“哈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那些陰差是一伙的。”惡鬼灰敗的臉上盡是得意貪婪。
“既然知道,你也敢讓我上來?”君子殊神色泰然,分出一縷靈力向河里探去,一只手搭在船沿,眉眼微挑。
靠在船邊的孤魂野鬼霎時松了手,小舟微微晃了下,頓時輕了不少。
惡鬼似乎都喜歡笑,好像這樣就能嚇到人了一般,他瞪著空洞的雙眼:“我告訴你,這里可是遠離了橋和岸邊,你跑也跑不了!”
“是嗎?”君子殊見胖子就要被拉下水,終于站起了身,一陣風呼嘯而過,攀在腳腕上的手瞬間消散,不等惡鬼反應,單手捏訣,小舟飄向奈何橋。
惡鬼驚詫地退了半步,釋放陰氣企圖拉住小舟,卻是無濟于事。
滑膩的污穢將要近身,水綠色寬袖飛揚,銀妄一劍揮散。
“別來干涉冥界的事。”“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君子殊足尖輕點,在小舟消失的前一秒,一躍而起,輕踩在劍上,與此同時,一根手腕粗的藤蔓纏住了胖子,將他甩到了駐守的陰差前。
忘川之上陰差官員是禁飛的,主要是怕發生意外,即使是鬼修,掉入了忘川,也免不了一番掙扎,若是無人發現,就再也爬不出來了。
惡鬼才會有恃無恐。
但君子殊又不是君子柯那樣的鬼修,且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自信,眼疾手快地用勾魂鎖勾住了妄圖游到忘川深處的惡鬼。
尋常的鬼魂被公眾都是動彈不得,這惡鬼竟還能反抗幾下,但都被她擋了回去。
銀妄飛向了岸邊,越來越近,越來越低,她走下劍身,將勾魂鎖交到柳應念手中。
“讓大師兄叫師父來叫哪去了?”
“他們在商討事情。”
“……”君子殊剛走幾步,突然回頭,“所以,你在這應付我?”
柳應念愣了愣,緩慢地點了下頭。
“祁鶴疏那誰應付?”
柳應念眨了眨眼:“韓菁。”
“三師兄和五師兄呢?!”
“不知道去哪鬼混……”
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了。”
他掂了掂手中沉重的勾魂鎖,轉眼,剛被救上來的胖子站在奈何橋上,沒幾秒就被拖了下去。
他搖了搖頭,并未言語,耳邊卻傳來韓菁略微疑惑的聲音:“祁鶴疏不知道怎么回事走了。”
祁鶴疏為什么離開?自然是他聽到自己的宮殿被兩個人炸了。
而君子殊又恰巧算了一卦,三師兄和五師兄有一難,還在妖界。
她急忙趕去了妖界,一眼就看見打的難舍難分的三人,臉上都掛了彩。
尤其是她那五師兄,都被壓著打了嘴還死硬,叫囂著要為兄弟報仇。
一股熱氣直沖天靈蓋,平靜了幾百年的心情驟然起伏,君子殊這才發覺,她這暴躁性子真是一點沒變。
藤蔓直接穿碎結界,將三人各自分開,一點沒給人反應的時間。
五師兄云誰思一轉頭就看見自家小師妹,一臉激動:“小師妹!你可算來了,你都不知道,這人欺人太甚……”
他還沒哭訴完,身子就被三師兄華萇楚一撞,他轉頭瞪過去,就聽三師兄小聲嘀咕道:“傻兔子!你忘了小師妹讓我們別在外人面前叫她小師妹了嗎!”
“哦哦,對哦。”云誰思反應過來,“小師妹是什么呀?我不認識小師妹呀。”
“……”君子殊感覺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一晃眼又看到半城廢墟的宮殿。
祁鶴疏自從被捆后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時不時眼神飄到臉色越來越沉的君子殊身上,微微晃了下懸在空中的腳,緊接著便被穩穩地放在了地上,藤蔓也隨之松開。
他掃了一眼蠢蠢欲動的侍衛,暗中給了城主幾個眼神,讓他們退下。
“這也是你們的杰作?”君子殊指著宮殿,細看之下還有些顫抖。
“我干嘛告訴你,你又不是我們的誰?”
她上去就是一腳,連累三師兄也被撞得眼前直冒金星。
“叫都叫了,你現在說不認識!到底怎么個事!”
“我們收到了我們一個兄弟的求助信號,位置就在妖王殿附近,后來我們又打聽了一下,確實有一只仙鶴往這兒飛,剛好這邊防守不嚴,我們就想看看他是不是藏在里面……”
“然后呢,找到人了?”君子殊環抱雙臂,笑瞇瞇地看著他們。
“然后……”云誰思垂下了頭。
華萇楚卻突然想起:“對了,書房里的東西!”
“對!”云誰思雙眼迸發出亮光,“祁鶴疏他沒安好心!他給你的畫像扎小人!”
聽到這話,祁鶴疏抬眼瞪著他,云誰思卻一臉真相的模樣:“吶吶吶!他被戳破惱羞成怒了。”
“不、是!”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樣,“我壓根沒扎過什么小人。”
“你還得意上了是吧!”君子殊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云誰思,后者卻突然大喊道:“我有證據!”
她狐疑地看著兩人,給云誰思和華萇楚松了綁,伸手接過云誰思的證據。
畫像上是還在蓬萊仙山的她,美則美矣,但只畫出了她的三分神韻,而畫像的角落處,確實還扎著一根針。
“吶吶吶!”
“可以給我看一下嗎?”祁鶴疏緊緊盯著那枚針,唇角微微繃著,看上去有些嚴肅。
“嗯。”
得到回應,他伸手捻起那枚針,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又叫來一個侍衛,拿過他解下來的袖針筒,遞給了君子殊。
君子殊早在剛剛就算了下,這會得知了真相,也裝模作樣地對比了一番,對著云誰思又是一腳。
“說不定是我的侍衛發現他們后,誤以為他們是刺客,抓捕的過程中暗器不小心射在了畫像上。”
云誰思聞言一愣,回憶當時的場景,躲避暗器的時候他不小心撞倒了書架,后來就看見小師妹的畫像,好像,確實,有可能。
“……”“……”
“你們的兄弟,是不是叫左祈韞?”
見二人猛地點了點頭,君子殊扶了扶額:“他現在在冥界。”
“……”“……”
“實在不好意思,你的宮殿我會讓他們恢復原狀的,還有其他補償,你提,只要是合乎情理的。”
“其他補償?”祁鶴疏繃著一張俊臉,看上去像是質問一般。
“你提。”
“我要你——的糖葫蘆。”
“嗯?”君子殊嗅出了一絲不對勁,“你要的是我,還是糖葫蘆?”
“……”兩相對視,祁鶴疏率先敗下陣來,別開了視線,卻見一旁鼻青臉腫的兩人面色古怪、目瞪口呆。
“糖、糖葫蘆。”
君子殊盯著他紅到滴血的耳尖,人在說謊的時候會有這個特征,況且他還摸了下鼻子。
她懷疑,祁鶴疏是想報仇,但考慮到她的武力,這才改成糖葫蘆。
至于愛情什么的,誰家正常人見到喜歡的人會板著張臉,會篡改記憶?
不過他真要有那能力報仇,她也認栽,但要是被她抓住了把柄,可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君子殊哼笑了一聲,從空間拿出了五個草靶子,上面串滿了鮮紅的糖葫蘆。
“夠嗎?”
祁鶴疏倒是沒想到她能拿出這么多,當即就要點點頭,卻想起了某段回憶,只故作深沉道:“嗯。”
“那這兩個人就給你留這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和他們說。”
“嗯。——可我還有一事,想問問……君上仙何時能將左祈韞送回妖界,他原是禁地出來,多少給妖界造成了不小的混亂,若放任他逃離在外,也不好給妖民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