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呼吸聲。
無盡的黑暗。一樣的樹木,一樣的路,沒有盡頭,瘦骨嶙峋的樹枝猙獰的舞動。昏暗的夜吞沒掉無邊的密林。李炎青不停慌亂的奔逃。
“我不想天牛山了。你們在哪里?等等我一起回去。”
天牛山是云水村旁的大山,里面是一片不知多少年的山林,而且地形復雜的難以窺測。別說是李炎青這樣的孩子。就算是經驗豐富的獵戶,也不敢一個人走的這么深。何況這么晚,李炎青還一個人留在山里。
“葛俊?葛俊?你們還在嗎?”感覺得到腸道不停的蠕動,饑餓的眩暈感讓他四肢發軟,頭暈目眩。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只是暗。好在天牛山從來沒有野獸。就連鳥也沒有。鳥都棲息在西邊的鴉谷。
害怕的人,不敢漏掉周圍的一切。可參天大樹擋住一切視線。那躲在黑暗中又被大樹遮蔽的恐懼,張牙舞爪的放恣高歌著。
黃昏時,他和幾個小孩比誰的膽子大。一起朝著天牛山深處走去。就看誰走的遠。并約好最先放棄的要交出一個月的錢。
本來五個人,李炎青走的最深。當第二的葛俊離開后,為了拉開自己與葛俊的差距。走到天色便暗才轉頭。可是小孩真不知道,天空徹底暗下來會這么快。
呼~~呼~~
風聲讓李炎青格外恐懼,周邊死一樣的寂靜也不能擺脫恫嚇的罪名。李炎青雙臂抱在一起,秋天夜里的寒氣蔓延在這陰暗的山間。
“爸,媽……我想回家。”李炎青的聲音打著顫。在心理的自我慰籍在起不到分毫的情況下,他猛的竄出一股火氣。用盡全力的喊道“爸,媽……我想回家。”
憤恨的李炎青突然跳起來,暴躁的一腳踢在前面的樹干上。樹葉一陣搖晃,飄下來一些枯黃的葉子。
呼~~呼~~
風聲也許是在回應,猛烈的刮起來。所有樹枝都在搖晃。李炎青嚇得蹲在地上,手里撿起一根樹枝,另一只手抓起一把黃土。
“別過來,別過來。”
李炎青揮舞著樹枝,發瘋的吼叫。這只能表現出窮途末路后,那無力的掙扎。雖然聲音大,但這與呻吟性質上沒有太大區別。
眼角被竄流出一抹眼淚。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靠近,就在身后有聲音。李炎青屏息細聽。
“咚。”
“啊!啊!啊!”
李炎青撒腿就跑,也不管前面是什么。總之只有跑起來才能讓他安心一些。“葛俊,雷敏,你們幾個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們。”雙拳緊緊的捏在一起。慌亂的眼睛時不時瞟向身后。
疲憊無力的雙腿吃力的擺動,危機中的確能夠爆發出尋常不能堅持的事情。可是到底是人,全力奔跑永遠只能維持一會。氣喘吁吁的李炎青扶著大樹,彎著腰大口大口吐氣。
到哪了?周圍的一切越來越陌生。樹越來越茂密、高大。昏暗的夜空下看不清有多高。地上陸續有一些巨大的白色石頭。
明朗的月亮懸掛在夜空,看樣子已經是半夜。李炎青雙腿無力的滑開,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依舊緊緊握之前撿起的那樹枝。
難道自己就要死在這里嗎?荒郊野外,也許家人連自己尸體都沒法找到。自己就要這樣腐爛掉,像只野獸沒有歸宿。
滿天的星星,燦爛而迷人。洶涌的淚水從眼角不停的滑落。他想自己的父母,他還不想死。董靜還在等著自己,陳淺靈也一定會傷心的。鴉谷那里白鳥的翅膀還沒好……
夜間露氣把李炎青的衣服潤濕了。冰冷的氣息讓他不禁發抖。砸吧砸吧嘴,李炎青覺得嘴里特別干。
可以聽到不遠處水流的聲音。
能活一會是一會。如果就這樣活活干死,那才是最凄慘的。
清澈的河流沖過亂石,發出一連串響聲。李炎青雙手捧起水。這水特別涼,但喝到肚子里一點也不冷,反而有股熱流在四肢百骸里流竄。膝蓋摔倒的位置,十分瘙癢。但是夜里的光線被樹木攔截后,是看不真切的。
呼~~呼~~,妖怪一樣樹枝一陣搖曳,落葉飄飛的夜晚,并不能打破沒有生機的寂靜。李炎青停止喝水,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
沒錯那是樹葉的聲音,沒關系的。恐懼卻竄到心里催生出,虛假而惡毒的念想。
當風聲再一次響起,李炎青向后望去。腰部用力剛準備起身,右腳一滑,沒能保持住平衡。“啊!救命啊!救命……救……”
撲通一聲。
李炎青整個人掉到水里,急流將他迅速沖到河流中間。揮舞的雙手濺起大片水花,雙腳用力踢、蹬。沒有借力,一點沒用。
李炎青的頭被埋在水下。清涼的河水從口、鼻孔,灌進肺。
冰冷、黑暗、無力、疲憊……
李炎青慢慢的掩閉上雙眼。他想起四五歲時自己夢想。如果正是一個仙人就好了。哪里還需要這么狼狽,而且自己膽小的毛病估計早就煙消云散。
這里,是青原州南部的一個小村落。云水村也就一兩一百人。物產豐富,但是靈氣稀薄。土地肥沃而沒有靈力,長不出上好的果子,水稻。這里人的壽命也不會太長。
說來也怪,青原州西邊靈力充沛。很多大神通者都居住在那里。但是已崖風山脈為界,東邊靈氣稀少的可憐。
天牛山是屬于在崖風山脈西邊,但就是沒有多少可憐的靈氣。最怪的是,天牛山如此肥沃的雨林沒有野獸。
生前的畫面,快速浮現在腦海。腦袋覺得好麻,從后腦勺一直蔓延到整個大腦。
就這樣死了嗎?我就要……
死了……
好不甘心……我會去到那里呢!
………
“炎青,炎青。你醒醒。炎青……”
模糊的光線,混沌的視野。看不清,就像山間起了大霧。李炎青睜開眼睛,只感覺周圍的一切有些刺眼。待一切正常,才發現這里是一處木屋。沒有什么家具,東邊有一扇窗戶。外面可以看見郁郁蔥蔥的山林。
難道這是天牛山?可這是哪里?胸口火辣辣的疼,腦袋也暈乎乎的。勉強用手臂撐起來,這才看到外面幾個小孩在玩。
空蕩蕩的房間,李炎青記得那幾個小孩的樣子,但是說不明白他們叫什么。推開門,涼爽的風撲面而來。面前一座大山,李炎青清楚的認得這山,就是天牛山。
“你怎么醒了?”一個和藹的聲音響起。
“董阿姨。我這是?”李炎青疑惑的問道。
“你從天牛山上的河里飄下來,你家人都嚇壞了。要不是屋里要收稻谷,也不會拜托我來照顧。你沒事了吧!”董阿姨摸著李炎青的額頭,順便摸了摸臉。“不燒了,但藥已經燒好了,可不許浪費,喝了。”
李炎青痛苦的張大嘴巴“啊。”
“啊什么啊!喝掉。”董阿姨皺起眉頭。
李炎青一口氣喝完后,董阿姨就離開了。李炎青望著不遠處的天牛山,那晚的景象一遍又一遍的浮現在腦海。
那條河肯定有問題,可是既然自己是從那條河上漂下來的,為什么村子里的水沒有那種感覺呢!
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去見見父母和妹妹。不能讓他們再這么著急。從這里出去就是村里的大路。
街上一大堆人忙碌的清理這街上的衛生。平時悠閑的柴狗也被繩子拴在家里。李炎青將右手擋在額頭,看著天上的云彩。今天到底怎么了?
一路小跑經過雷家的雜貨鋪,再向前就是他們家的稻田。黃燦燦的水稻載著飽滿的大米,低著頭彎著腰。要是這里有靈氣,云水村絕對不會只是一個村。但如果那樣云水村也不會是這些人。
“誒,李炎青。記得中午來村口啊!不忘記了。”一個飛奔的身影從拐角處竄出來。還沒看清臉,人影就跑遠了。
李炎青從聲音可以判斷,是剛剛上任的年輕村長。可是中午到底有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啊?”李炎青沖著遠遠的身影大聲喊道。
可是村長不予理會。手里拿著一疊紙張,不知道是是干什么的。
“哥哥。”一聲高興而熱烈的喊叫,讓李炎青回過身子。一個十歲大小的女孩笑著奔跑到李炎青懷里。
用力將女孩抱起捧到腦袋上。“李喬宛,都幫爸媽干什么了。”
李喬宛樂的嘻嘻只笑。兩只小手捂在嘴巴上。“哥,你可嚇死我了。爸媽這幾天都沒睡好,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要去天牛山,又為什么從河里漂下來。”
“喬宛,我有我的事,你別管了。走我們去田里收稻谷了。”李炎青放下妹妹,大步朝著前面邁去。
“哥哥,你不去村口驗靈嗎?”
“什么?驗靈?城里終于派人來這里驗靈了。”云水村由于靈氣少,在這種環境下生出來的孩子幾乎全部沒有天賦。驗靈成本高,沒有國家會在云水村這里浪費時間。就算是有天賦也不夠高,得不償失。
李炎青裂開嘴傻子一樣的笑著。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想法,他一定是一個例外。就因為那晚,死里逃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