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秋收的季節,青壯年都在田里收稻子。只有白發蒼蒼的老人,聚在村口的大樹下閑聊,用手里的蒲扇一個勁的扇風。
李炎青是最后一個到,于是排在最后。一長排足足二十幾個小孩,整整齊齊站在太陽底下暴曬。平時怎么也留不住的孩子,這時誰也不想離開。
隊伍里,葛俊、雷敏……都躲著他的目光。但他并不打算揭發這事。作為一個小孩,他不想讓村里人笑話。但這四個“朋友”,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平靜的云水村,沒有一點風,天空萬里無云。地上的黃泥巴被曬的像有一層黃色的光在燃燒。
李炎青抹去頭頂的汗水,對于農村來說這大太陽不算什么事。在夏季的太陽下,他們也在河里摸過蝦,射過鴉谷的鳥。
村口平地卷起一陣狂風。一位白衣老者仙風道骨,須發皆白。右手輕輕捻著胡子,飄然的出現在孩子面前。
李炎青雙拳緊握,目光灼灼的看著不遠處的老者。熾熱的心撲通撲通跳著。一切的假想都需要現實來驗證,李炎青對于仙人的渴望超過這里的任何小孩。
老者一眼看盡所有待驗靈的孩子,并沒有多言,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這玉表面溫亮,光滑如鏡。輕輕的將白玉舉到眼前,右手指向白玉發出一束白光。一片水蒙蒙的光,籠罩住所有小孩。
村里的老人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光,這是他們一輩子都不曾見過,也一直向往的東西。
白霧漸漸充滿整片光霧。李炎青伸出手摸著光幕。冰冷的,像豆腐一樣有彈性。炎熱的溫度陡然下降,涼爽的白霧慢慢遮蔽了全部視線。
李炎青感覺大腦很暈,就像中毒。面前的除了白再無其他任何東西。他想呼叫,卻沒有力氣。過了片刻,光幕已經被白霧充滿。里面詭異的沒有一點聲音。
……
李炎青又出現在一片密林里,他拼命的奔逃。可是所有路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樹以及無盡的黑。
他聽見葛俊的聲音,雷敏的聲音。斷斷續續,就像他們在躲避什么危險的東西。李炎青聽到他們驚慌失措的聲音,腿在打著顫。他不想去惹那些恐怖的東西。可是身后的呼救聲越來越近。
黑暗裹挾著恐懼的陰影瘋狂蔓延。就像決堤的河水。
李炎青渾噩的意識,是模糊的。一片片模糊的畫面在面前翻涌,但是他就是想不起來。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我……”
“殺人了!快逃,快走啊!葛俊。”
李炎青不小心踢到一塊石頭,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他猛的轉身,眼前一黑。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周圍的人都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正當他想上前叫醒他們時。那個為他們驗靈的老者一腳將他踢出光霧。
“第一個,原來是李家小子。哈哈哈”云水村的一老人笑呵呵的走上來。“你看見什么了?”
李炎青撇了老人一眼,一聲不響的走進村子。接下來的事情恐怕和他沒有半點關系。第一個被踢出來,也是夠丟臉的。
“我要去收稻谷了,你可以問問后面的人。”李炎青抿著嘴,大步的朝麥田走去。
爹娘正在田里熱火朝天的收割。李喬宛就坐在隴上玩手里的狗尾巴草。李炎青戴上草帽,拿起鐮刀。報復性的收割,黃燦燦的稻子一片片倒下。
“驗靈完了?”爹。親切的詢問。
李炎青低著頭只是割著稻子。過了片刻“爹,我已經搞完了。今天我們就把這一片收割完算了吧!免得在太陽底下曬。”
“算了,你剛剛醒來,怎么能叫你割那么多。去和你妹妹玩一會。”娘,抹了一把汗水,看著兒子摸摸他的額頭。
“娘,我沒事。”
“去,人的身體是大事。我們沒必要這么趕。李喬宛一個人我們也不放心。”李炎青爹,臉色一板。指著遠處的李喬宛。“有些事都是命,你出生下來就都定好了。別多想,想多了也沒用。云水村什么時候出過仙人的苗子呢!”
被說這件事,李炎青也明白爹的性格。脫掉草帽,將鐮刀扔在壟田旁。李喬宛立刻乖巧的靠過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著李炎青。
“哥,好玩嗎?”
李炎青看著妹妹,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輕笑一聲,臉上露出十分溫和的笑。“非常好玩,喬宛以后也要玩玩好不好。”
“好。”
云水村的月色,混著一些漆黑的云。刮的是西風。李炎青睡在自己的房間,看著窗外的天牛山。自己那一夜到底是不是真的?那種感覺又是不是和自己猜想的一樣,是靈力呢?
寂靜的山野,沒有一聲鳥叫,只有天牛山是這樣。無聲的月飄著。李炎青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不斷想著仙人的事。特別是今天驗靈的時候,老者做出的一系列神奇的法術。他此刻就像一個瘙癢難耐的病人。
往后的日子,村里的麥田漸漸收割干凈。一切在欣喜的氣氛中回歸正軌。云水村果然沒有一個有天賦,但在孩子們的談論中對于仙人的向往越來越濃。
李炎青每天夜里都睡不著覺。只能看著死一樣寂靜的山野發呆。當月色過半,睡意才像喝了酒一樣姍姍來遲,渾噩的入扎在李炎青的腦海。
一夜一夜的失眠,天牛山到底有沒有靈氣?終于在折磨的深淵中,捧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果,自己再去一次天牛山。會不會就有一個結果。
上一次自己誤打誤撞逃到河流邊,這一次自己還有哪樣的幸運?天牛山河流豈止一條?
李炎青掀開被子,在窗口眺望。可以看到村頭遠遠的那一條河。
靈光一閃,如果自己順著河流一直向上,就一定可以找到那天的位置。也不會迷失方向。
天牛山從來就沒有野獸,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李炎青咬著牙看著天牛山陰暗的輪廓。
繁重的農活讓爹娘睡得很沉,可以聽到很重的鼻息聲。妹妹年紀小,睡眠也不錯。李炎青悄悄溜出屋子。冷清的街,被風卷起一兩片垃圾。
“天色都這么深了。”李炎青嘆息一聲。踢飛一塊石頭,朝村頭走去。
河流還是那樣,蹲在河邊摸了摸河水,手的觸感很涼。捧起一汪喝到口里,卻是涼的。
李炎青看著天牛山里的河流。
“李炎青?”溫婉的女聲在李炎青身后響起。由于聲音過于溫柔,讓人并沒有被嚇得一跳。而這聲音里充斥著疑惑。
“陳淺靈?”李炎青疑惑的看著面前這個少女。烏黑的長發,靈動的大眼睛盯著他。十分有靈氣的少女,上天卻給了她一張枯黃的痩皮。看著實在不怎么光鮮。
“這么晚了來這里干嘛?”
“我…我,我來這里看看。睡不著覺。”李炎青為了躲避陳淺靈的眼睛,雙手枕在腦后,刻意的望著月亮。“今天的月亮正好看,如果是圓的就好了。”
“嗯。”陳淺靈認真的點頭道。“我也睡不著。”
李炎青心想“這么就遇到她了。唉,天牛山還這不好去。”
“你去睡吧!我一會也要回去了。”李炎青雙臂做了一個拉伸。依舊望著遠處。
陳淺靈垂下頭,輕輕的回答道“嗯。”
等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孩走后。李炎青再不敢耽擱,立馬順著河流朝著天牛山上去。
夜里的天牛山還是那樣子,古老森林的夜就是一個困人難出的迷宮。李炎青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里沒有野獸,也沒什么好怕的。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到那個地方。
可是他總覺得有什么東西盯著自己。
山里的氣候自然與其他地區不同,也不知道李炎青走了多高。
風再一次刮起來,樹梢搖晃的厲害。一片片樹葉紛紛落下。“割稻子的時候,就沒見過這么大的風。一到這山里就遇到這些事。媽的。”
窸窸窣窣的聲音,讓李炎青覺得下了場小雨。捧起河里的水喝一小口,冰涼的沒有半分特點。
繼續朝著深深的暗處行去。他看見了一些白的巖石,這是一個好兆頭。水流流過指尖的清涼,安撫李炎青忐忑不安的心。他回過頭望向山下,郁郁蔥蔥的山林安靜而祥和。
盡量在今晚回去,不然爹娘又要擔心。他在割稻子的時候,就發現父母的頭發已經白了。深吸一口氣,煩悶的望著前方。
水流的聲音越來越大,李炎青不耐的咬著牙,心中有了猜想。越靠近越能聽到,水流沖刷頑石的響聲。
河流從高坡上直流而下,白色的石頭宛若一道天塹,隔斷了李炎青最后不切實際的遐想。
如果要上去,就要離開河流,可是繞上去后還遇不遇得到這條河,還是未知數。李炎青安靜的走到一旁。
“嘎吱。”
李炎青蹭的一下站起來,靈敏的轉過身。山里沒有野獸。可是剛剛那一聲,就是踩到樹枝的聲音。難怪一路上都覺得,有東西在跟著自己。
入山的時候不出現,這下自己想逃也沒用辦法。戒備的姿態,李炎青盡量低著頭。瞇著眼睛想看清遠處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