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就這么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到了山頂,見霧見風見云,然后又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溜達了下來。
一路逛下來倆人都有些餓了,于是,乾坤便回家去拿些吃的準備填補填補倆人的肚子。于嬌就在廣場上坐了下來,就坐在那條白魚的眼睛上,欣賞著這里的云淡風輕。山里是沒有那么多暑氣的,所以這個季節也很涼爽。青山村是對外開放的,但依舊沒有太多村子以外的人進來,更沒有人敢在這里翻起什么浪,他們始終對這里充滿敬畏。于嬌就不一樣了,就像生在村子里的一樣,天生就對這里喜歡的不得了。她完全不像個豪門大小姐,雖然她真的算是富家千金了。祖上幾代經商,整個青山城幾乎都是他們家的產業,但她依舊還是那個普通的孩子,沒有高高在上的那種盛氣凌人的傲嬌感,倒像是個青山村里出來的孩子。她的衣著沒有很光鮮,也沒有貴氣逼人,就是很普通、很自然的,倒是很大方得體。她的衣服大多是家里的裁縫量體裁剪的,所以極為合身,用料也很考究,但她也沒有為此極為挑剔,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坐在了那塊圓圓的石頭上。她喜歡那塊石頭,透透的、潤潤的,極為舒服。話說那兩塊石頭,極為普通又極為不普通:極為普通是因為它就是兩塊大圓石頭,鑲嵌在兩條大魚的眼睛里;極為不普通是因為那種石頭不常見,甚至可以說就壓根兒沒有人見過,它是透明的,像里面注滿了水一樣清透清透的,趴在上面看甚至能看到潮汐一樣的光澤,人們一直以為那是光影造成的錯覺。誰也不知道它們是怎么來的,什么時候來的,可它們就那么在那里了,就鑲嵌在魚眼睛上,祖祖輩輩的,一直在那里。孩子們喜歡在它們身上攀爬,爬上來,又滑下去,人們甚至把它倆當凳子坐,一輩來一代往,幾千年的磨損硬是沒在球面上留下什么印跡,也是神奇。
乾坤回來了,倆人便在廣場上邊吃邊聊。吃完了,于嬌就在那里繼續等著,乾坤則在一旁打起拳來。時間總是不能浪費的。于嬌今天運氣還不錯,等了不多久,老爺子便出來了,還真是精神矍鑠。說實話,年輕人都未必有那精氣神兒,一點兒也不像百十來歲的人,雄姿英發的,雖然說不上健步如飛吧,可那身子骨也算是剛勁有力。老爺子胡子、眉毛、頭發全白了,那胡子得有一指長吧,攏成山羊胡的形狀;眉毛也長,倒不是長的很過分,是那種“一”字型的壽眉,朝兩邊密密的支棱著;頭發挺短,算是板寸吧,和于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在于嬌的印象里,像老爺子這類的人物,應該留長發,挽發髻,別發簪的,可事實顯然并不如此。老爺子著一雙老式的手工布鞋,身穿一條黑色長褲,白色背心,外搭一件白色盤口短褂,至于面相,倒是看著很睿智,不過有些遠,于嬌看不太清。
老爺子一路走到廣場邊上,先是在旁邊站了會兒,看看廣場上習武鍛煉的孩子們,又在幾個在旁邊下棋的老翁面前調侃了幾句,接著便橫穿廣場,朝乾坤這邊直直的走了過來。
“太爺爺!”老爺子快走到乾坤跟前時,乾坤停了下來,喊了一句。
“嗯!”老爺子微笑著點點頭回應了一聲,又撇了一眼于嬌,然后就這么走開了……
于嬌目送老爺子走遠之后,拼命招呼乾坤,“過來,快過來!”
“他剛才看了我一眼……你知道嗎,他剛才看了我一眼!”于嬌使勁兒晃著乾坤的胳膊,激動壞了,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因為興奮還是緊張。
“我知道我知道!”乾坤極力按捺,看樣是想盡可能的平緩一下于嬌過于激烈的情緒。
“你們族長真是太可怕了,他就瞅了我一眼,就一眼,就感覺把我整個人看穿了一樣。”
“哈哈。知道啥叫‘目光如炬’了吧!”
“天呢,那眼神兒,冷靜,凌厲,睿智……哎呀哎呀,我形容不出來,就是感覺他的眼神真的太厲害了,太有力量了!跟他對視一眼我都感覺我靈魂在畏縮!真的,就是感覺我靈魂在畏縮。怪不得沒人敢在你們村子里鬧事,誰敢啊,看一眼就嚇壞了。”
“你這也太夸張了,哪有那么恐怖!其實太爺爺挺和善的,可能沒見過你,所以眼神凌厲了些。”
“不一樣!他的眼神就好像是把你完全看透了一樣,你整個人在他面前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赤裸裸的,無處躲藏。”
“哈哈,那可不,你還以為我們族長那是白當的啊。據說想當年,太爺爺沒當族長之前那可是政商黑白通吃的人物,族里請卦把他請了回來,就算現在老爺子跺跺腳,政商黑白也得抖三抖。而且,據族里老人講,太爺爺悟性極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都算是小兒科,老爺子直接智通三界的,厲害的很!要不他能四十不到就拜任族長呢,他可算是我們族里這么多年來最厲害的人物了。”
“啊,居然這么厲害!”
“那是當然。”
“那他會法術嗎?有沒有什么很厲害的法術?”
“這個……不好說。”
“不好說還是不能說啊?不好說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知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指定是有,要不然你平時練那些鬼畫符似的東西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有次你不好好學習,拿著筆在作業本上亂寫亂畫的時候看到的。”
“你看你都說了,就是亂寫亂畫。”
“什么亂寫亂畫,明明就是有!”
“好啦好啦!別問!問就是不行!再問就是沒有!還問就是不可以!仍問就是不知道!這是族里的規矩。”
“哼,我就知道!”
“對對對對對,你知道!你都知道!你最厲害了!”
“不過,你們族長除了眼神凌厲些,還是個蠻普通的老頭。”
“可不唄,就是普通人一個。”
“可是,誰能想到呢,一個普通人居然有如此夸張的力量,真是太驚人了。對了,青山有五老,那其他四老呢?”
“差不多都一個樣,都是普通人一個,也沒啥特殊的。”
“乾金、乾木、乾水、乾火、乾土,金、木、水、火、土,他們的名字也有講究,是不是他們每個人所操縱的元素不一樣?”
“這個我真心不知道,沒見過,也沒聽說過。”
“你又來!”
“真的,真沒見過。即便是有,估計我也沒資格看。”
“我覺得我們跟其他人沒什么不同,生活方式也差不多,風俗習慣也沒大的差異,除了規矩多了些……”乾坤接著說。
“三十六戶人家……為什么偏偏是三十六戶?你們每一家是不是都有不同的秘密,或者說是不同的責任?”于嬌顯然沒在聽,只自顧自地琢磨著,認識乾坤這么多年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認真的研究里面的奧秘。
“這個……”
“好,又是不能說。”
“換個話題,換個話題!”
“換!”
“那剩下的四老也是你們族里請簽請出來的嗎?”果真是換話題了……
“……是。”
“怎么請簽?”
“有拜簽的規矩……”
“簽怎么知道選誰?”
“這……”
“好,我換個問題……簽是什么做的?”
“竹簽。”
“竹簽?”
“嗯,用青山的竹子做的。”
“用青山的竹子做的?那天南海北的乾氏族人都拿著青山的竹子做的竹簽?”
“呃……嗯。”
“為什么?咋,世界各地沒有竹子啊,為啥非得用青山的竹子做竹簽?還是青山的竹子里也有什么不能說的秘密?”
“呃……族里人當初都是從青山村出去的,指定是帶著用青山的竹子做的竹簽,后來到某一個地方居住下來,指定還是用的當初那副簽子,再說又不是家家戶戶人手一副,即便是在當地繁衍開來了,一個家族有一副就可以了,所以也用不著那么多。”
“倒也解釋得通。但是從某一個地方再分出一支去其他地方咋辦?竹簽沒有了啊?呃……你懂我的意思吧?”
“郵寄,或者是回來取。”
“這意思就是非青山的竹子不可唄!那這竹子指定有貓膩!”
“行了行了,你快關心點兒別的吧。”
“哈哈,行,那我就關系點兒別的,比如‘咱中午吃什么’……”
“對了,關于夢這事兒你也就別再糾結了,既然太爺爺和我爺爺都不說,那這事兒就不是咱倆能管的了的,我們就只當是做了一場荒唐離奇的夢就行了。”
“好的,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