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振庭躺在VIP病房的病床上,氧氣管里的氣泡緩慢升起,映得他臉色愈發蒼白。龍蕭剛簽完一份緊急貸款合同,袖口沾著些許墨水,推門進來時,正撞見蘇晚握著龍振庭的手,眼圈泛紅:“龍伯伯您放心,蘇氏的資金下周就能到賬,只要龍蕭愿意……”
“蘇丫頭出去。”龍振庭打斷她,聲音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蘇晚咬著唇退出去,關門瞬間,龍振庭忽然抓住龍蕭的手腕,力氣大得不像個病人:“蕭兒,簽了那份訂婚協議。”
龍蕭剛要說話,就被父親咳得喘不上氣的樣子堵住了嘴。“龍氏是我一輩子的心血……”龍振庭的指節捏得發白,輸液管里的藥液都跟著震顫,“我知道你不喜歡蘇晚,但忍一忍,等危機過了……”
“爸!”龍蕭扶住他顫抖的肩膀,“法國總部的負責人下周會去巴黎參加國際藥展,我去談。他們一直想打開亞洲草藥市場,我們的培育基地是最好的籌碼。”
“沒用的……”龍振庭搖頭,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那邊的負責人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前幾年我親自去談都被拒了。蘇氏的資金是唯一的路……”
“給我一次機會。”龍蕭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是連夜整理的合作方案,封面貼著張照片——向美美在藥圃里培育的改良薄荷,葉片比普通品種厚了近三分之一,“這是向美美和導師培育的新品種,精油含量遠超國際標準,法國總部正在研究相關護膚品原料,這就是我們的底氣。”
龍振庭盯著照片看了很久,氧氣管里的氣泡聲越來越急。他忽然松開手,從枕頭下摸出枚印章:“這是龍氏的授權章,你帶去。”他閉上眼,聲音輕得像嘆息,“我給你三個月。這期間不準聯系家里,不準聯系那個丫頭,一門心思把合同拿下來。成了,你想娶誰娶誰;不成……”
“沒有不成的可能。”龍蕭拿起印章,金屬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您好好養病,等我回來。”
走出病房時,蘇晚正站在走廊盡頭,看見他手里的授權章,臉色瞬間變得難看:“龍蕭,你非要這樣嗎?蘇氏的資金隨時能到位……”
龍蕭讓司機把車停在中醫藥大學的香樟樹下,樹影婆娑,剛好遮住車身。他給向美美發了條消息,只有兩個字:“等你。”
不到十分鐘,向美美就跑了過來,懷里還抱著本《中藥材培育學》,額角沁著薄汗。看到他一身西裝,她愣了愣:“你不是在醫院陪叔叔嗎?”
“我要出趟遠門。”龍蕭走到她面前,香樟葉的影子落在他臉上,忽明忽暗,“去法國,談筆重要的合作。”
向美美握著書的手指緊了緊:“多久?”
“少三個月多則一年。”他聲音很輕,卻帶著篤定,“這期間……可能聯系不上我。”
她眼里的光暗了暗,隨即又亮起來,像被風吹動的燭火:“是因為公司的事嗎?需要我做什么?上次培育的薄荷樣本我還留著,要不要……”
“什么都不用做。”龍蕭打斷她,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樟樹葉,指尖的溫度透過棉布傳來,“你只要好好準備考研,等我回來。”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香樟木牌的平安福,上面用刀刻著株簡單的薄荷,“我刻的,你帶著。去寺廟開過光了,以后晚上我不在不要害怕”
向美美接過木牌,邊緣被打磨得很光滑,還帶著淡淡的木頭香。“是不是太久了?”她小聲問,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委屈。
“不長。”龍蕭低頭看著她,香樟的氣息混著她身上的草藥香,讓他心口發緊,“你看這香樟樹,冬天掉葉,春天照樣發芽,一年的話,足夠它長得更茂盛。”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等我回來,我們就去看青石嶺的藥材基地,你說過的,要在那里種滿改良的薄荷。”
向美美咬著唇點頭,把木牌緊緊攥在手里:“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她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吻,像羽毛拂過,“到了那邊,記得按時吃飯,別總熬夜。”
龍蕭的心跳漏了一拍,剛想抱住她,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起——是助理催促登機的電話。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快步走向車門:“照顧好自己。”
向美美站在香樟樹下,看著賓利緩緩駛遠,直到車尾消失在路的盡頭,才緩緩松開手。掌心的香樟木牌被捂得溫熱,上面的薄荷圖案仿佛活了過來,在樹影里輕輕晃動。她低頭看著懷里的書,忽然在扉頁寫下一行字:“等你回來,一起讓薄荷長滿青石嶺。”
風吹過香樟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在應和這個約定。遠處的天空很藍,仿佛在預示著,不管相隔多遠,只要心里的根還連著,總有一天會枝葉相交,再也分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