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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很甜冷風很苦

從新開始

陽光很甜冷風很苦 四夕兒 1216 2025-07-14 19:01:02

  向美美把提前畢業的證書塞進包里時,指尖還在發顫。一年時間,從實驗室到種植基地,她像上了發條的鐘,連導師都勸她“慢點來”,可她不敢停——一停下來,關于龍蕭的畫面就會涌上來,連同法國那通永遠打不通的電話,一起壓得她喘不過氣。

  推開家門,母親正在給新做的嬰兒褥子鎖邊,淡綠色的棉布上,繡著她畫的薄荷圖案。向美美咬了咬唇,把包往桌上一放:“爸,媽,我明天就走。”

  父親手里的灑水壺頓在半空,薄荷葉子上的水珠滴下來,砸在青石板上。“走?去哪?”

  “外婆的縣城。”她避開母親的目光,聲音低卻清晰,“我租了間帶院子的老房子,離菜市場近,也有地方曬藥材。藥店執照我托表哥辦了,下周就能下來。”

  母親手里的針線“啪”地掉在地上,眼圈瞬間紅了:“你一個人去?懷著孕?”

  “我能行。”向美美蹲下去撿針線,指尖觸到棉布上的針腳,忽然鼻子一酸,“縣城清凈,沒人認識我,我想安安靜靜把孩子生下來。你們在這兒住慣了,別跟著我折騰。”

  “折騰?”父親猛地提高聲音,把灑水壺往墻角一放,“你當爸媽是外人?讓你一個人大著肚子跑幾百里地,我們在家能坐得住?”他轉身往屋里走,出來時手里拎著個帆布包,已經塞了幾件換洗衣裳,“我跟你媽收拾東西,明天一起走。”

  向美美愣住了:“爸,真不用……”

  “沒什么不用的。”母親打斷她,拿起嬰兒褥子往包里塞,動作快得像怕她反悔,“你外婆當年一個人在縣城開診所,我跟你舅舅就是在藥柜旁邊長大的。現在換你了,爸媽怎么能讓你單打獨斗?”她摸了摸女兒的臉頰,指尖帶著做針線活的溫度,“你以為我們擔心的是折騰?我們擔心的是你夜里腿抽筋沒人揉,擔心你孕吐想吃酸的,身邊連個遞水的人都沒有。”

  父親已經開始搬墻角的藥碾子,銅制的碾槽在陽光下泛著光:“這碾子是你外公傳下來的,去縣城正好用得上。你想一個人扛事,可家人不就是用來互相‘拖累’的嗎?”

  向美美看著父母忙碌的身影,忽然說不出話。母親把她的幾件寬松外套疊得整整齊齊,父親在翻找外婆留下的藥材種子,嘴里念叨著“縣城的土適合種紫蘇”。原來她以為的“獨自承擔”,在父母眼里,從來都是“我們一起”。

  夜里,她坐在燈下,把鐵皮盒從衣柜頂取下來。打開盒子,香樟木牌的清味漫出來,混著窗外的薄荷香。她摩挲著龍蕭刻的薄荷圖案,忽然明白——所謂的勇氣,從來不是硬撐著說“我能行”,而是知道身后有家人,所以敢往前走。

  第二天清晨,三輪車停在門口,裝著藥碾子、種子袋,還有母親連夜收拾的嬰兒用品。向美美最后看了眼空蕩蕩的堂屋,轉身坐上三輪車。父親蹬著車,母親坐在旁邊,時不時替她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縣城的院子里,咱留半塊地種你愛吃的薺菜。”母親笑著說,陽光落在她鬢角的白發上,像撒了層金粉。

  向美美摟住母親的胳膊,小腹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她知道,這條路或許難走,但身邊有父母的體溫,有外婆留下的老房子,還有肚子里的小生命,就什么都不怕了。至于那只鐵皮盒,她把它放在了行李箱最上層——不是放不下過去,而是帶著這些記憶往前走,才更有底氣。

  預產期還有三天時,縣城的香樟樹落了最后一批葉。向美美抱著那只鐵皮盒,慢慢走到樹下——這是她特意選的地方,和大學門口那棵樹很像,只是樹干更粗,枝椏伸向天空,像無數雙托舉的手。

  她帶來了一把小鏟子,是父親平時翻地用的。蹲下身時,小腹的墜感格外明顯,她喘了口氣,開始在樹根旁挖坑。土很軟,混著腐爛的樟葉氣息,像極了記憶里藥圃的味道。

  “龍蕭,”她輕聲說,把盒子放進坑里,指尖撫過冰涼的鐵皮,“這些東西,我替你收了很久。現在該埋起來了,不是忘了,是想帶著它們給的勇氣,往前走。”

  香樟葉落在盒子上,像一層薄薄的蓋頭。她一鏟一鏟填土,直到隆起一個小小的土包,又找來塊平整的石頭壓在上面,算是個記號。做完這一切,她摸了摸肚子,那里的小家伙踢了踢她,像是在說“知道了”。

  往回走時,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經過街角的雜貨店,她忽然看見一個背影——黑色風衣,寬肩窄腰,正彎腰給路邊的小孩撿氣球,側臉的輪廓在暮色里格外熟悉。

  是龍蕭?

  向美美的心跳瞬間失控,幾乎是憑著本能沖了出去。“龍蕭!”她喊出聲,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

  那人似乎頓了一下,正要轉身。

  就在這時,一輛貨車突然從巷子里沖出來,鳴笛聲尖銳刺耳。向美美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身上,天旋地轉間,她像片葉子般被拋起,又重重落下。

  劇痛襲來的瞬間,她腦子里閃過的不是恐懼,而是那個高中時期反復做過的夢,孕婦在橡樹灣埋葬東西以及車禍盡然是自己。自己為什么會夢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難道是預知能力?

  鐵皮盒被埋在香樟樹下的畫面,龍蕭在法國總部的身影,父母在藥店整理藥材的樣子,還有肚子里那個即將見面的小生命……無數碎片在眼前閃過,最終定格成一片溫暖的黑暗。

  她像累極了的人,終于能閉上眼,沉沉睡去。耳邊似乎還有貨車遠去的轟鳴,又好像是龍蕭在香樟樹下說的那句“等我回來”,溫柔得像場永遠不會醒的夢。

  向美美在一片混沌中聽見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像隔著層厚厚的棉花。消毒水的味道嗆得她想咳嗽,喉嚨卻干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孕婦大出血,凝血功能出現障礙……”是醫生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忍,“胎兒心率已經下降,現在情況危急,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個。你們是家屬,趕緊做決定,簽字。”

  “保大人!必須保大人!”母親的聲音尖銳得像被撕裂,帶著哭腔反復強調,“我女兒才二十幾歲,她不能有事!孩子我們可以不要,我只要我女兒活著!”

  “老婆子你冷靜點!”父親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醫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求求你,想想辦法……”

  “我們正在全力搶救,但時間不等人。”醫生的聲音沉了沉,“產婦現在處于昏迷狀態,你們的決定關系到兩條命,盡快簽字。”

  向美美想抬手,想告訴他們別吵了,卻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小腹傳來一陣陣墜痛,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拼命往下墜,又像是那個小生命在和她做最后的告別。

  她想起第一次感受到胎動時的驚喜,想起夜里他踢醒自己時的無奈又甜蜜,想起母親縫制的淡綠色襁褓……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可母親的哭聲像針一樣扎在心上——那個總說“媽幫你帶”的人,那個連夜給嬰兒褥子繡薄荷的人,此刻一定正死死盯著手術同意書,手抖得連筆都握不住。

  意識又開始模糊,眼前閃過香樟樹下的土包,閃過龍蕭刻的木牌,閃過法國玫瑰園的陽光……原來所謂的重新開始,不是埋葬過去,而是帶著所有牽掛,哪怕走得艱難,也要拼盡全力活下去。

  “……簽吧。”父親的聲音終于響起,帶著一種近乎虛脫的疲憊,“聽你媽的,保大人。”

  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向美美心上。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在心里對那個還沒見過面的孩子說了句“對不起”,然后任由黑暗徹底將自己吞沒。

  手術室的燈亮得刺眼,門外,母親癱坐在長椅上,父親背對著墻,肩膀止不住地顫抖。沒人知道,昏迷中的向美美,眼角滑落了一滴淚,一半是為未出世的孩子,一半是為這拼盡全力卻依舊坎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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