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長走后，見兩人久久沒有動靜，小廝便主動開始收拾瓜攤。

　　“哥，跟你說實話你不相信，非得到這里來重新看看。也幸虧你沒有沖動，上次老周就是說了一句‘你TM劈我瓜是吧！’就被這縣長捅了兩個窟窿，瓜也全劈爛了，到現在人都不敢到靠近縣衙這邊?！毙P在一旁感嘆這次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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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樣？”范弘毅看著陷入沉思的白渚，終究是開口問道。

　　“像！”白渚捏著瓜子，看著它在手中一點一點張開外殼。

　　“那么彼時彼刻?！?p>　　“正恰如此時此刻！”

　　“竟能如此相像？”

　　“像，很像。不過和另外一個比，這個差了點意思?！?p>　　“不會是身后的幾個大漢吧！”

　　“當然不是。”

　　“那么是什么？”

　　“這人要是他，那他就應該趴在地上跟我說話。”

　　“哈！”范弘毅笑著摸了一把胡須，抓住白渚手腕，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啊，可不能隨意動手，上一個沒人能管，這一個沒人不管，一旦你動了手，沒準全縣百姓跟著遭殃?！?p>　　“呼！”白渚吹掉手瓜子殼，站起身來，拍了拍掌心。

　　“知道啦！我可不是什么行俠仗義的好人，只要不惹到我頭上，我可不會隨便動手?！?p>　　“可是他惹了你，他砸了你的瓜，甚至還沒付錢！”小廝提醒道。

　　“誒，你這小哥，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范弘毅急得掐下了胡子。

　　“你還蠻有意思的，不是說你家家訓就是別多管閑事嗎？”白渚看著這個打掃衛生的小廝。

　　“不，不是，他的確沒給你錢??！”小廝被白渚盯得心底發毛，支支吾吾道。

　　“我問你，最開始我想干什么？”

　　“見…見縣長。”

　　“那我見到了他沒有？”

　　“見到了，但你瓜被砸了。”

　　“這瓜是誰種的？”

　　“老周?！?p>　　“那你說我拿買瓜的這點錢去賄賂衙役，我能見到縣長嗎？”白渚掐了一個小指，放在小廝面前搖了搖。

　　“不…不能?！?p>　　“問題是我現在見到了，已經達到我最初的目的，那我為何還要多管閑事？”白渚一臉玩味地看著小廝。

　　“可…可剛剛縣長都讓衙役把我們圍起來了，不是我周旋的話，沒準我們也得像老周一樣挨刀子呢？”

　　“如果你認為低聲下氣就是周旋的話，那我無話可說。問題是我還沒回答，你就代替我搶先回答了，那你說說看，我這瓜的損失到底應該算到誰的頭上？”

　　“所以你認為這是我的錯？”小廝氣得渾身顫抖，“你不敢去找縣長賠償，就欺負我一個跑腿的！”

　　“沒錯！”白渚回答得理直氣壯。

　　“再說了，捅傷老周的是縣長，要報仇也應該是老周自己找縣長報仇，而不是你這個打雜的來慫恿我去幫老周報仇?！?p>　　聽了這話，小廝不再說話，低下頭默默打掃衛生。等到地面處理干凈后，小廝洗凈了手，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布包，往手心倒出了零零碎碎的銀子和銅板，再用干凈的油紙包好。

　　“這些銀子你們這兩天雇傭我的費用，現在我不要了。銅板是我自己的，先當做部分瓜錢賠給你們。剩下的錢，我會在你們離開之前賠清楚的?！?p>　　范弘毅看著放在面前的油紙包，又望著小廝那離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復雜。

　　白渚一把搶過油紙包，取出其中的錢兩掂了掂，沖著小廝喊道：“喂，我們最多只能在碼頭五天，要準時還錢啊！”

　　小廝回頭，通紅著眼睛盯著白渚。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嚴肅?！?p>　　“第二，我一定會還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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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碼頭的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會不會過了點，小財迷好像真的生氣了?！?p>　　“過分嗎？還行吧！再說了，不是你讓我這么做的嗎？”

　　“我只是默許了，況且總不能讓我一個老人去當壞人吧！”

　　“我還一百多歲呢？照理說我才是老人?！卑卒痉瘩g道。

　　“那你睡了80年怎么不說，再說你看起來就一個帥小伙，小伙子犯錯總是更容易被原諒?！?p>　　范弘毅突然感慨道：“像我這樣的帥大叔，即便容貌氣質還在，我的年齡也不允許我再出錯了，所以黑臉還得你來唱。作為年輕人脾氣不合吵架是很正常的，只有你把嚴肅氣走了，之后縣長即便出了什么事，以后即便是被別人發現了是我們干的也不會牽扯到小財迷身上?！?p>　　“行，他家的家訓他不想遵守，那我們就逼著他遵守?！卑卒九e手抓住拋在半空的銅板，嘴里不知道又從哪叼來一根牙簽。

　　“拿了他的錢，自然要做一點事情?！?p>　　“也是，我們作為游商，得講規矩。不過今晚還是不要動手了，拖幾天，讓風吹一會！”范弘毅依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撇了一眼白渚嘴角。

　　“你牙簽不是吐進地里了嗎？怎么又挖了出來，也不嫌臟。”

　　“范叔，把手伸出來一下?！?p>　　“干啥？”

　　“給你變個戲法。”

　　白渚把范弘毅手拉到自己面前。

　　“Tui！”牙簽應聲飛出，直指范弘毅手心。

　　“啊~?。　狈逗胍憧粗终仆饴冻龅陌胫谎篮?，很配合地尖叫，引得旁人連連注視。

　　“別裝了，也不嫌丟人。”白渚對于不正經時的范弘毅沒有絲毫辦法，只能期望他還在意旁人看他的眼光。

　　“嘿嘿，這不是配合你嗎？”范弘毅露出笑容。

　　“不過你這戲法還蠻有意思的，當那牙簽要穿入我的手掌時，首先我想到的就是做好了的火牙銀絲?！?p>　　“啥子玩意？”

　　“你應該沒吃過，是齊都的一道名菜。首先挑選大小粗細一致的綠豆芽，掐頭去尾后在豆芽中間穿插上等火腿肉，然后將穿好火腿絲的豆芽放入油鍋爆炒，天雷勾動地火，即成就一份火芽銀絲。既有豆芽的脆口，又有火腿的鮮美，兩者相得益彰，口味絕佳。要是哪家宴席上有這道菜，說明那家是真心求人辦事。”

　　“不就豆芽炒肉嗎？齊都人就過得這么講究？一道菜就是求人辦事的？”白渚不解。

　　“你不懂了吧！最初我吃這一道菜也覺得平平無奇，但是主人家見我不大愛吃，當場把主廚打出來打了一頓，說折了他的面子?！?p>　　“后來我聽共事說那大廚被趕出齊都了，原因就是沒做好那道菜?！?p>　　范弘毅嘆了口氣，“其實他是做好了的，只不過我如牛嚼牡丹，只覺得和一般小炒沒太大區別，都不過是飽腹之物罷了。罷了，不提這事，今晚回去我教你怎么做失敗的火芽銀絲?！?p>　　“怎么還教失敗的呀！”

　　“成功的就普普通通一盤菜，而且我也不會做。但失敗的版本可多了去了。我要教給你的便是其中一種——外表看起來無損，一經翻炒，火腿絲便會撐爆豆芽菜。”

　　“好，我要學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