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支“抓”

　　所幸沒遇上人。附房里的破紙箱，滿是灰塵的蛇皮袋，都讓他翻騰出來，找了幾件破衣服，都是老婆不穿了卻又不舍得丟的。又把自己的破手機找出來。手機其實還有一些功能沒廢。他暗自好笑：我叫你狗膽包天，禍害人。這回不讓你長記性算你老年癡呆。他把車搗鼓了一頓，一切都符合一個完美陷阱的樣子。他想起小時在農村看到的捉老鼠的“抓”。那個鐵框子呈半圓形，兩片半可折合，中間是彈簧，兩邊打開，在上面放著誘餌，通常是幾粒花生米，或者饅頭之類老鼠愛吃的東西。老鼠一旦爬上來，觸動機關，兩邊瞬間合上，死死夾著獵物。抓住了不死也得傷筋斷骨。因為多數是夾耗子的，這東西又被稱作鐵貓。支好這個“抓”，他滿意地笑了。他的笑輕松愜意，往后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有了，他此刻當然不能預見。然后他就放心大膽回家睡安穩覺去了。也許是最后一個安穩覺。

　　他在一個單位平平踏踏地混了十多年，不甘心埋沒，又沒膽量離開，白看著身邊同學好友一個個忽地就富起來，車子房子女子，各種嘚瑟。這天去一個飯局，照樣是亢奮地吵鬧著，喝酒，吹牛，談女人。其間，大家說起某人，正干著一樁好買賣，回報率高，正在尋求合作。因為是同學，所以讓大家都沾點光，外人是沒這個機會的。他旁邊正坐著高中同學胡前，聽了這話，對他說：怎么樣，咱們也投一部分吧？這么好的機會。他沒反應過來，多年的機關生活，讓他喪失了敏感和膽量，他的潛意識，錢就是到了時間去領工資。其他途徑一概不知。胡前說：都什么年代了，還死守著那點薪水，日子怎么過的？錢放在銀行里，錢不生錢，就是折錢。投到買賣里，既加深同學情意，又可以盈利，穩賺不賠。幾經攛掇，羅天他考慮再三，就答應他們合伙搞一把。

　　羅天把自己十多年的積蓄，交到了別人手上。胡前還在說，從此就可以坐吃紅利，輕松致富。他的錢離開他的手掌的那一瞬間，羅天猛地縮緊了心臟。從此，他就像丟了一個孩子，明明剛剛還輕松自在地和著眾人，為一個無傷大雅的笑話，投入地笑著，可突然間，他就想起自己那筆不知在哪兒飄著的錢，像個孩子般遭受著后娘的虐待，這時，他的笑就凝固在臉上。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會不會成為重大失誤。

　　初中剛畢業的小美偏偏心花怒放。她進城上班才幾天，一切都是多彩的。下班后，她沿著河堤的人行道，走在花香樹蔭中，一路向南，看著不同于鄉下的美景。那些遠處的高樓，電視塔，把她的心都引領到云上。只顧著觀景，她走得有些遠，能望見葦河大橋了，天要黑下來，她才轉身往回走。這時，河堤下什么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在河灘深處，一具白花花的裸尸赫然橫在亂樹草叢里。讀書的時候，她從沒正經學過什么，卻花費大量時間讀了無數網絡言情小說，她的眼近視得厲害，可她確認那是一個死人。小美簡直要哭出來，說不準殺人犯還躲在附近，她嚇得轉身就跑。

　　她氣喘吁吁回到宿舍，結結巴巴地對舍友說：殺人了。舍友有些不信，她臉色煞白，連比劃帶喘：那女的沒穿衣服，臉朝下趴在水里……舍友才半信半疑：你看清楚了？真是有人被殺，那得趕緊報警啊。小美長這么大，根本就沒聽說啥叫報警。舍友幫她撥通了110 ，她顛三倒四地說著，接警的人費了半天功夫，總算知道，河堤下有一具尸體。于是，一隊警察趕緊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