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肆)“福利院”
軒轅蕎麥,在這所福利院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蕎麥的母親是難產走的,父親也因此成天酗酒,不求上進。
在蕎麥兩個月的時候,父親因醉駕撞死了人,被判了六年有期徒刑。
爺爺也因為父親的噩耗突發心肌梗塞倒在了蕎麥的嬰兒床邊。
家里只有處于襁褓之年的蕎麥躺在嬰兒床里大哭。
眼淚大滴大滴的從眼角滑落,浸濕了軟墊。
無比和諧的畫面,爺爺自顧自的暈厥,孫子自顧自的狼嚎。
直到哭的沒力氣了,蕎麥也疲憊的睡了過去。
這些故事蕎麥當然沒有印象,是福利院的大媽嘮嗑的時候被蕎麥偷聽到的。
太陽已升至正中,紫光籠罩著整塊大地。
軒轅蕎麥想克制住自己的回憶,可是這些信息總會時不時的在蕎麥的大腦中一閃而過。
至于蕎麥睡去之后,電話又反復響過幾次,當然無人問答。
幾個小時后,公安局的人力破門而入才發現了昏迷的二人。
爺爺在去醫院的路上就已經確定死亡了,隨后父親也被判入獄,留下蕎麥一人,后被送往了他們小城里唯一的一家福利院。
軒轅蕎麥的記憶也是從福利院開始的。
福利院規模不大,像一個正常的幼兒園。
一共三層,每一層都收留了相同年齡段的孩子,每一層的樓梯口都由大鐵門牢牢鎖住。
“收留”,旁人看上去,這里更像是關押孩子們的監獄。
蕎麥在這里很特殊,因為他是這里為數不多的身體健全的孩子。
他在這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是和他上下鋪的一個孩子,大媽們都喊他果果。
果果是蕎麥在福利院里見過最正常的同齡人。
不像臨床的孩子,要么整天昏睡不醒,不然就是雙目呆滯、盯著墻角發愣,時不時還做一些奇怪的動作,比如隨意揮舞四肢,或者趴在床上安靜的咬住自己的被子。
蕎麥上高中后生物課上學到,這種病狀多半是唐氏綜合癥。
果果不會像他們那么奇怪,他和蕎麥一樣,和其他普通的小朋友一樣,除了時常雙目無光,當然蕎麥也是如此。
因為這座兒童監獄真的讓他們感到無比壓抑。
除此之外,蕎麥還發現果果每個月都會有幾次被大媽帶走,說是去吃藥丸了,蕎麥問什么藥丸,卻從來沒有得到答案過。
那天下午還是和往常一樣,蕎麥和果果在他們所在的一樓玩躲貓貓的游戲。
果果躲,蕎麥找。
蕎麥開始迅速回憶起果果喜歡躲的一些地點,依次排查,終于在樓道的拐角處,也就是那個阻隔樓層的大鐵門那里找到了背對他的果果。
蕎麥很興奮地沖向前去,從后面一把抱住果果,“抓到你啦!”
果果沒有反應,蕎麥沒有注意,繼續抱著果果左右搖晃,直到蕎麥感受到了果果在瘋狂的顫抖。
蕎麥轉到果果的面前,嚇得他突然癱倒在地上。
果果站在原地,嘴里滿是白色唾沫,眼睛瞪得很大卻只有眼白,雙臂也在不受控制的小幅度揮舞著。
蕎麥呆在那里一動不動,像一座沒有靈魂的石像。
后來他們被路過的大媽們發現,她們十分慌張地將果果抱走了,之后蕎麥聽到了由救護車發出的警笛聲。
蕎麥攤在地上,還是一動不動。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剛才發生的事還在繼續。
蕎麥第一次感受到被無助和恐懼充斥。
蕎麥瘋狂地搖晃他的腦袋,試圖從無盡的回憶中抽離出來。
緩過神來,太陽已南落,天色慢慢變得灰暗。
四周,還是荒原,無邊無垠的荒原。
最直接的視覺感受,螢火蟲亂竄,于巖石、于泥土、于天,視野所及之處,一樹,樹后一木屋。
木屋后,無邊無垠,至“最南邊”。
暮色降臨。
從木屋緩緩走出一個提著油燈的男人,揮手招蕎麥過去。
男人身披褐色的獸皮衣,頭發和胡須都很茂密,可能從來沒有打理過。
蕎麥走進了男人的木屋,無言語溝通,只有眼神的交流。
四處打量了一下男人的住所。
木屋不大,算是獨居標配,墻上掛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牲畜的腦袋做成的裝飾。
正中的桌上擺著的是一具干癟的尸體。
蕎麥湊近看,是一只狼。
只是這狼沒有眼睛,不對,它的眼睛長在了耳朵尖上。
抬頭望去,是一個放有泡著各種稀奇小東西的玻璃瓶罐的木柜。
第二層有一個罐子,裝著一捆金針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