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大悲賦
我愿與明月相伴,踏風千里,只為赴你之約,怎料天意作弄,客死他鄉。
我記得你的笑,與你夜探皇宮,與你把酒問月,與你推心置腹,與你歡笑,與你悲愁。
雪白頭,與君游。
一個殺手,用僅存的溫暖照亮我的人生,燃燒我的心。
他不是誰的影子,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世間與我最相似的人。
這是我留給影的遺書。
我在紅衣教無數個難眠的夜晚總會想起他。
若他知道我入了魔教定會與我為敵,不認我這個好友。
他曾說只愿我做一個正派的好人,不去目睹江湖的黑暗,不去沾染鮮血。
可我辜負了他的期望。
月牙泉的湖水碧綠,倒映明月。
我接過他遞來的酒聽他講我離開后的故事。
天璽二十年初冬,影在花府發現了我留的書信。
他前去霧幫詢問商隊的去向,卻得知了我的死訊。
阿甜把我遺落在岸邊的玉佩交給影,據她言,是在一堆血泊中發現的,尸體似乎是被推入了海中。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他不信她所言,連夜駕馬去往江南,在那個岸邊站了許久,滿腹的疑問被冬日的冷風吹散。
他的不甘、不信,在花斬雪的了無蹤跡以及時間的流逝中慢慢變成屈從。
五年似乎過了許久,我的刀染了數不盡的血,他的黑發被殘忍的染白。五年,又似乎很短暫,恍如五年前在花府對飲的依舊是你我二人
我飲了一口酒,似乎飲下一壺沉甸甸的悲痛,一滴滴的割喉穿腸。
“你恨我嗎?影。”
他不答,沉默許久。
我甚至不敢開口問這五年他經歷了什么。他身上的孤獨與深沉多的可怕。就像這件黑袍牢牢的鎖住他,不見天日。
天氣趨明,月亮快要消失時,他才開口,“因為你,如今你我皆回不了頭了。”
“孔泠兒。”
他這么叫我。
我的假名。
如今我是紅衣教護法孔泠兒,不再是那個天真單純的小神威花斬雪。
影亦不再是我的好友了。
我早該料到,花斬雪早就被月夜殺死在了江南的海邊,如今我只是孔泠兒了,一個只為報仇而活的行尸走肉。
蕭紅衣身體欠佳越來越無心教中之事,皆交于右護法打理,他與我素來不和,如今右護法得勢,我在教中的日子過得水深火熱。
難免的我逐漸打起篡位的心思,卻不料右護法更早動手。
他集結教中勢力,圍攻暮天居意在取蕭紅衣的性命。數千黨羽把暮天居包圍的水泄不通。
我帶領親信殺出一條血路。
從未料到往日武功蓋世的教主真的栽到了叛徒的手中,也許蕭紅衣真的老了。
右護法將刀架在教主的脖子上,與我對峙。
他似乎勝券在握,自稱是月夜親信,潛伏只為奪得教主之位,助月夜將紅衣教勢力也收入囊中。
哈哈哈哈哈仰天長笑的不是即將得逞的惡人,而是蕭紅衣,他猛然出手,叛徒來不及抽刀,眨眼間便死了一大片。
尸體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
鮮血迸濺,血霧彌漫,我恍然仰頭,天洞落下的光束,將血珠照耀成詭異迷幻的色彩,有種攝人心魄的美。
“這是什么?”我喃喃自語。
“這是第十三式。”
我恍惚的看向他,眼前一片血紅。
鮮血染紅衣,公子名蕭然,這就是他名字的由來。
“睜眼看看,這是黃昏最后的一縷光,江湖沉沒黑暗,腥風難停,你我皆是湖中之魚,難逃,難逃啊……”
“臨死前看一眼大悲賦,對我等凡人來說是何其榮耀哈哈哈哈哈……大悲賦……”
他癲狂的笑,笑聲漸漸尖銳,聽起來像是女子,下一秒口吐鮮血,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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