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鞠彥便徹底失去戰斗能力了啊……畢竟使用劍氣治療后,那種由體內深處發出的枯竭感,是常人絕對難以忍受的。
“好好休息吧……不過我們現在可分不出人手在這照顧你啊……”
香蕉緩緩說道,他感覺自己的態度已經足夠淡漠了。
鞠彥一聽,突然眼瞳瞪大,一副不明所以的震驚樣,半張著嘴,眼球快速將香蕉身后眾人的臉全部掃了一遍,似乎還帶有著一種……驚恐?
“嗯?”
香蕉一時間沒明白他這個動作的用意。
“不——!!!!!”
鞠彥突然怒吼一聲,咬著牙站起了身。
“喂!你——”
香蕉正要阻止他,卻被鞠彥一把甩開了手。
他重新握緊那表面沾滿了污黑碳漬的塵狼鬼,雙眼涌現出癲狂而幽暗的怒濤,已然成了個真正的狂人。
“沐綾幽呢!?沐綾幽呢!?”
“冷靜!她也一樣受了傷,就躲在前面那棟破屋里。”
“……!沐!綾!幽!”
咬牙切齒著,鞠彥拄著黑劍,一瘸一拐地向著洛門大道前方,那棟破屋的方向前去。
“哎……那么我們也走吧,再怎么也不能放他一個去——”
香蕉回過頭,想要向眾人吩咐,卻突然好似震驚地停滯住了
“……你們,那是什么表情?”
……
“呼……”
沐綾幽縮在破屋的一個角落中,恢復著體力。
從四周的窗外,并沒有曬進秋夜特有的冷色月光,卻又有蕭瑟的云影投在地板上飄渺。
身邊的最后一簇弧風悄然消散了
犧牲了犁頭的四成重量換取到的十二層劍氣,終于是幫助她堅持到了這里。但是,再進一步獻祭的話,犁頭本身的結構便隨時可能崩潰。
腦海中回放著先前的戰斗,她感覺好似前所未有地進入到了某種更加感性的領域,透過武器的交匯傳達過來的,不只有壓迫感,還有某種未曾知曉的詭異手感。
那種手感,簡直就好像對手根本不是能被打倒的生物,而是類似于濡濕煙迷的濃霧、或是毒瀧陰晦的重油一般……與其說手感,不如說雖然能明確探知到它的存在,卻好似又深陷于其中籠罩全身,砍下去了也絲毫沒有砍中的感覺,反而還讓自己的劍身浸透在了粘稠的惡寒中。
與一直以來,砍在界魔身上那種劍身如同在沙子里攪動的手感相比,完全就是殊方異類。
正因為如此,沐綾幽知道,天賦是一回事;而她將永遠無法習慣與人類的廝殺,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屆時她的劍,恐怕也將變得那般陰冷粘稠、帶著好似腐爛之物般彌存將消的死物感……
細微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充斥了聲場,似乎也有著根本不打算掩蓋的焦急情緒在其中。
(“來了嗎……”)
沐綾幽深吸一口氣,從上衣中掏出了最后一枚爆炸壺
(“關鍵時刻到了……”)
……
“太過天真的竟是我自己嗎……”
香蕉喃喃道:
“鞠彥也好,幽白也好,又或是那些看似稚嫩的兵崽也好……所有人都做好了充分的覺悟了嗎……”
聽到了香蕉的感慨,那人一邊獻祭著劍祭,一邊漠然說到:
“其他人我是不清楚,不過我很意外的是你竟對幽之白姬仍抱有期待。在她還是個不到半腰高的小女孩兒時就被送上了戰場,如今卻已是我們中斬殺界魔最多之人,加上還有那樣的身世——這樣的人,可別跟我說你一直都將她視作跟你女兒差不多的小姑娘。倒不如說,要論如今世上誰最可能會變成個憎怒人間的怪物,不就是她了嗎?”
“哼……”面對鞠彥的調侃,香蕉掂了掂手中重錘,冷哼了一聲:“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那么自信能笑到最后,可別最先掛彩。”
“多謝你的關照,不過,這種情況下,恐怕就算是幽之白姬,應該也已經山窮水盡了吧。”
此刻,全部十九人,已從四面八方包圍住了沐綾幽的那棟破屋。
每個人都架好了武器,身上纏繞著無形的弧狀風
“一齊射擊!”
面對著正門,鞠彥怒吼到
他一聲令下,所有人便都從建筑外圍射擊。
頓時,轟鳴四起
大量的劍氣,穿透墻壁沖入屋內,沖得塵埃四起、爆風大作,連那掛繩上的提燈都不止地搖曳躁動。
攻擊持續了一段時間,才緩緩停下,夜色歸于靜默,僅剩下燈籠在線繩上搖擺的聲音、和從那破敗建筑中升騰的廖廖煙塵。
微弱的硝煙升騰到了光火的照射中,這黑夜的氛圍又靜謐了下來。
“再說了”
攻擊結束,那人又接著對香蕉淡漠地解釋道:
“如果幽白還有什么計策,這里不是還有個會最先跑進去幫我們踩雷的嗎?”
一道白光閃過,站在門外的鞠彥,已開始重新獻祭,為自己補充起劍氣層。
補充完畢,便臉上又掛起陰沉,率先邁入破屋中
“乍一聽好像還挺可怕的,但那種游戲心態,說穿了就跟個沒真正經歷過生死的小少爺一樣天真。稍微被恭維兩句就首當其沖,攬下了最燙手的活兒,連一敗涂地之后,都會為了自尊、面子那種無所謂的東西要去主動排雷。要論‘性價比’,分明是他自己高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不是嗎?”
香蕉雙眼一凝,先前鞠彥對他說的密語,看樣子是被這個人聽到了。
難道,先前所有人的那般反應,便是因為他告密了嗎!?
那么再進一步說,先前所有人對鞠彥那般反常地示好,難不成也是……?
……
鞠彥邁著緊實的步伐進了屋,進屋不過一步便停了腳步,確保退路明晰。
立刻就在一個很明顯的角落中,鎖定了那狼狽的白色身影,他心中大喜。
只見此刻那妖女,已是如被折去爪牙的困獸,蜷縮在角落里,捂著胳膊,連那標志性的閃光十字瞳,都黯淡了許多,閃爍著極為不甘的神色。
地上的氣旋微乎其微,可見就算沐綾幽可能已經把那塊農具都獻祭掉了,剛剛的劍氣掃蕩也是卓有成效的。
“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見到沐綾幽這般模樣,鞠彥竟癲狂著、顫抖著、蜷縮著,開始了他標志性地狂笑。
“終于!終于落到我手里了!一張臉賠一張臉——終于能把這張臉,剝下來放在這里了!”
他一拍胸前,那張邊緣已然燒焦的黃豆色笑容。
眼睛再一掃,這本就近妖的女孩,那光潔沾灰的長腿、腳踝、寬松爛衣下時刻凸顯著形狀的胸部……
“還是說,要先把你作為女人的尊嚴,也一并摧毀了再說呢……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到也不是不行,你說是吧?是吧——!?”
狂肆的自由、暴虐的快樂,男人對欲望的順從,在他認為自己摘得了勝利的瞬間,抵達了頂點。諸多張狂的淫思,猶如瘋狂生長的蜿蜒枯枝,攀滿在他的心靈上……
“唔!”
妖女一聲不甘的低吼又重新抓住了鞠彥的注意力。
只見她像匹餓狼般咬緊牙,渾身摸索著,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枚爆藥壺,艱難地用燧石將其點燃,再用盡全部力氣,向著他的方向扔了過來。
爆藥壺在空中劃著頹廢的弧線。
見此前令他如此遭罪的大敵,如今終于是落得了如此地步,最后竟只能做出如此可笑的卑微抵抗。這等反轉,引得鞠彥心底得勢的快感,上漲到頂峰。
“嘿!”
他咧嘴笑到,甚至沒揮出劍氣,直接狼劍豎直一劈,那點燃的爆藥壺便在空中,被斬成兩片熾熱的烈焰四處濺射,照耀破屋的內部一閃,璇璣猝滅。
“哼!”
鞠彥冷笑道:
“抵抗這就結束了嗎?結束了啊……那么就開始吧——我們之間,真正的游戲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