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元旦剛過沒幾天,由于新冠疫情有死灰復燃的跡象,我便早早地從溫暖如春的廣東跑回江西豐市的農村老家,天還下著細雨,寒風凜冽,那種刺骨的冷讓我有些招架不住,好在兩天后天氣晴朗了起來,氣溫也陡然上升,吃完午飯,我便端出折疊椅,在院子里愜意的曬起了太陽。
“哦喂,海同,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啊?”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外婆,只見她費勁的推開院子外的鐵門,有些踉踉蹌蹌地從屋里拿出凳子坐在我旁邊,我盯著她眼睛看了一下會,外婆的精神狀態很不好,那雙有些混濁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想必好幾晚沒睡好覺。
“就前兩天回來的,您怎么了,是不是晚上又睡不著覺?”我關切地回道!
外婆并沒有立即回答我,她環顧四周,見沒人,皺著那灰白的眉頭細聲對我說:“我哪里還睡得著覺,我們村東邊,就是靠近那口水井旁邊,你記得吧!”
我點了點頭,疑惑地回道:“我曉得啊,發生了什么事呢?”
“你一年四季在外頭,你不曉得哦,那附近晚上鬧鬼,我總是在半夜兩三點鐘聽到有人在哭,不是一天兩天。”外婆說完,一臉茫然地望著那萬里無云的天空發起呆來。
我笑了一聲安慰外婆:“亂講,這世上何來的鬼,是您產生了幻覺吧”
其實在鄉下,對于晚上所謂的鬼哭,那真不是什么事,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晚上也時常被人的哭聲驚醒,起初也是怕的不行,有幾次撞見所謂的鬼哭,發現那其實就是有些女人心里承受著很多委屈,無處訴說,只能在夜深人靜時躲在某處哭泣發泄發泄,也有的是別人家里辦喪事,不過在半夜結七,一行人哭著給逝去的親人在外面燒紙錢罷了。
“我一把年紀,哪里會亂講,要是只有我一個人聽到,也沒什么說的,附近很多人都聽到了”外婆回過神嚴肅的說道!
“聽見了就聽見了,其實那就是一個人在哭,有什么怕的呢!”
“不是奧,那種哭聲跟平常不一樣,不說那么多,海同,去我那里吃飯,晚上你到我屋里來睡,陪我幾天,心里實在是嚇的不行!”
我沒轍,便答應外婆,飯就不去吃了,外婆那幾十年如一日毫無長進的糟糕廚藝,我實在不敢恭維,這人吶,一旦上了年紀,就迷信鬼神,尤其是鄉下,條件有限!
外婆家離我這不遠,走路10分鐘就能到,冬天的太陽曬在人身上真他媽舒服,外婆走后我便睡著了,等到醒來時,天都快黑了,隔壁鄰居家正起灶做飯,那飄來的縷縷炊煙的味道,讓我這個久在喧鬧城市中歸來的游子,陶醉其中!我隨便吃了點東西,早把晚上陪外婆的事忘的差不多,洗漱完了正準備關門睡覺!
“海同,你怎不去我家吃飯,走啦走啦!”這時外婆走進屋里催促我。
我這才想起,便說晚飯已吃,穿上毛衣拖鞋跟外婆去了她家。
晚上,外婆提了一個紅色的塑料便池放在我睡的房間門外,對我叮囑道:晚上要是上廁所,就拉在這里面,千萬莫出去哩,曉得了吧!莫忘記了!
我看著那布滿灰塵的便池,有些無奈,我和外婆都睡在二樓,東西各一個房間,與其他喜歡玩游戲熬夜的年輕人不同,我晚上11點就會關燈睡覺,哪怕失眠也不會起來玩手機什么的。
我這人很怕冷,尤其是冬天,晚上總要起來方便一兩次,前段時間去中醫院瞧了一下,醫生居然說我腎氣不足,這讓我感到非常詫異,要知道我還沒結婚呢,可是每天幾十顆六味地黃丸下肚,絲毫沒改變什么……
晚上也不知是幾點,一陣尿意襲來,驚擾了我的美夢,這時大廳中老式的擺鐘“鐺鐺”地響了兩聲,我穿好衣服,打開門栓走了出去,外面的空氣非常的清新,可比美國紐約的空氣香甜多了,只見半張月亮的臉羞澀地躲在灰暗的云層后面,周圍靜若寒蟬。
我往外走了十幾步,來到一條干涸的水溝前,記得小時候,一到夏天,就會有很多黃鱔從池塘跑出來,躲在水溝的石頭縫里乘涼,而我,一手打著手電筒,一手拿著夾煤的鐵夾子抓黃鱔,童年最快樂的事莫過于此了。
一陣溫柔的寒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幾個寒戰,正當我愜意地放著水時,突然,從身后傳來一聲中年女人的哭聲,嚇得我一個激靈,瞬間讓暢快的小便戛然而止。
我整理一番,回頭往那哭聲傳來的地方尋去,朦朧中發現一個女子坐在離我二三十米開外的古井旁。難道這就是外婆口中所說的鬼在哭,這分明是一個受苦受難的女人嘛!
我向那女子走了過去,心中感到有些奇怪,首先是那女人的哭聲,非常的低沉,非常的幽怨,離那哭泣的女子七八米開外我停了下來,只見那女子蹲坐在井邊的水泥地上,雙手抱著膝蓋,頭埋進兩腿之間。
那哭泣的聲音讓我越發感到有些奇怪,哭聲好像不是從面前那中年婦女的喉嚨里發出的,似乎更像是從那口井里飄出來的……
我吞了一口唾沫,正了正聲對那女子說道:“你一個人坐在這里,嗯……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嗎?”
沒想到,我這一出聲,面前那個婦人的哭泣聲隨之停了下來,卻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蹲坐在井邊,頭埋進兩腿之間,周圍瞬間一片死寂,她身后的水井這時不斷升騰出一團團白霧,把周圍籠罩的有些模糊不清,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場景,我心里有些發怵。
“那個…那個姨娘,這三更半夜外面天寒地凍的,很容易感冒的。”說完這句話,我停頓了好一會,然而她依舊沒有動。
“快回屋里去呀,現在疫情期間,要是感冒發燒那就……”
不等我說完,忽然她直起腰來,緩緩地朝我側過身,那一系列的動作有些怪異的呆板,跟個機器人似的,我心里越來越疑惑,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然而就在我揉眼睛的這一兩秒鐘,再看眼前的這個婦人,不知何時,已正對著我,一只蒼白的手向我伸了過來,但是她的頭……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幾步,彎下腰湊過去仔細地打量一番,恐懼瞬間像洪水一般朝我涌了過來,我的媽耶,這才發現,眼前的這個婦人她…她…她根本就沒有頭顱,只是一具殘缺的軀體。
瞬間像觸電般,我身體一陣抖動,往后連退了好幾步,一下失去重心,摔了個四腳朝天,兩只毛衣拖鞋也飛了出去,我也顧不得找鞋,光著腳,連滾帶爬的跑回屋里關上門,被窩里的我控制不住的哆嗦,心里奇亂無比,自言自語了起來: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鬼嗎?然到真的是鬼嗎?不可能啊,絕不可能,幻覺……
我努力地控制內心的恐懼,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也不知是何種力量,促使我躡手躡腳地來到窗口,我貓著腰躲在窗簾后面,輕輕地揭起窗簾,露出一絲視線,舉目朝那口水井瞄去,卻發現那無頭的婦人已不見了蹤影,我心里直犯嘀咕,不對啊,是我眼花?剛才又是那么的真實……
今夜注定是無眠的,我也沒敢關燈,望著那被燈光照得雪白的天花板,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