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一月已過,疫病來勢洶洶依舊未有休停之勢。
這一個月,疫病所無聊,趙斂清便常常同她講些畫本子里的稀奇故事,她也才明了原是他也喜歡些志怪小說。
她欣賞他口吐蓮花,故事講的行云流水;艷羨他高門出身,眼光長遠見聞豐富;更敬佩他,縱是占了千般好運多年未曾懈怠,愿系一門榮光于己身;
總之,在他的口中,她似乎也過了一遍他的人生。
她的憤懣到底是什么?青格勒這般想著,她的痛苦,又豈是自己一人,東洲,晉朝有無數(shù)同她相似處境的人,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她恨得是什么?
趙斂清也愿意不厭其煩的為她講授一些知識,在她眼眸,他能感受到那時一種期驥向往,那是在她陰郁的性格下不遮掩的純真。
他見過了陰謀算計,討厭蠢笨的人。她夠聰慧,夠心機,也敢去試錯,也愿賭一把換的錦繡未來。他喜歡這樣的聰明人。
本是平靜日子,趙斂清已經(jīng)百般小心,卻還是得了疫癥。趙府送來了名貴藥材,又派遣仆人來照顧,趙斂清將仆人退了回去,擔心仆人也感染疫病,就連名貴藥材也給其他病人分了去。
青格勒選擇照顧他,毅然決然如此。
趙斂清扶著門框望向院內(nèi)熬藥的青格勒,他嘲笑自己,竟在此處結(jié)交了一位真心相待的朋友。
“若我們能平安,你可有什么心愿?我來替你實現(xiàn),”趙斂清笑著問她。
青格勒忙碌著倒藥,聽到他有此問,直起腰認真回答“披著金玉枷鎖,站在最高位。”微風拂過,她臉上的面紗吹落,直直落在他腳邊。
趙斂清彎腰拾起,輕撣落灰塵,他纖長的手指夾著面紗,緩步走到她面前。
他眼神那般溫柔,動作又那般憐惜“我記住了。”
她只當他玩笑話,她原也以為他也是把自己的話當玩笑話,卻都不是。
在青格勒照顧下,趙斂清幾次被她從鬼門關(guān)拉回,反復(fù)半月終見起色,纏綿病榻一月有余,他終于痊愈。
至此,盛京疫病也漸入尾聲。
這其中,除了趙斂清勞心勞力,陸觀也令人驚嘆,他捐出自家百畝藥田,與趙斂清力挽狂瀾,終于在新年前結(jié)束疫病。
離開疫病所時,趙斂清半開玩笑“可愿離開將軍府進趙府?”
她懂,趙氏那樣的家族代表著什么,一名東洲罪奴隨他回趙府會給他帶來多少麻煩,怎可壞他清譽。趙斂清想任性一次,可她不會誤了他。
這次疫病,趙斂清立大功,不日又會晉升,她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
青格勒行禮“愿大人以后,仕途坦順,百無禁忌。”
她……不愿站在自己身邊,趙斂清黯然下去。
是他唐突了,他能給她什么?是深宅大院的小妾,還是見不得光的外室?他什么也給不了她,那不是她的天地。
他深吸一口氣“也祝姑娘,萬喜萬般宜,所得皆所愿。”
青格勒回到魏府,紀姨心疼的直掉眼淚,連連說著苦了她了。
魏清懷卻又不見蹤影,始終未見得,原是這幾日他擅自退了與張黛的婚事,被魏將軍罰的跪祠堂。
張黛上門拜訪,與魏將軍書房密談幾句,不知說了些什么,魏將軍便放過了魏清懷。
張黛去扶起了魏清懷道“今日陛下特許寶云公主出宮,何不一起同游?”
魏清懷眼睛亮了“真的嗎?”他欣喜的攥緊拳頭。
皇帝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兒便是極少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寶云公主。她的生母,無人知曉是何身份。有人說,是個宮女,也有人說,她是東洲進獻美人所生。眾說紛紜,總之她作為唯一的公主,卻并不受寵。
同魏清懷一般,她自幼也養(yǎng)在李娘娘膝下,與魏清懷一同長大,青梅竹馬。
萬青山從前以死相逼,他也不肯娶她,正是因為,此生他非寶云不可,別無他意。
魏清懷換了最喜歡的衣衫,戴了最精致的發(fā)冠,臨去前叫上了青格勒。
青格勒不解“為何是我?”
魏清懷笑的燦爛“你去,寶云會開心。”
張黛不解,此前寶云重病有臨七年未在眾人面前露面,何以與青格勒有深交?
青格勒在燈會上,遙遙瞧見穿著一身朱雀紅衣裙的寶云,那般絢麗奪目,似乎天下萬般生氣皆聚她一人身上,她跳起來極為可愛,一手拿著糖葫蘆,一手擺手。
直到此刻,青格勒終于明白魏清懷何意,也懂了魏清懷多次說過,有人讓他照顧自己指的是誰。是她,寶云。或者另一個名字,寶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