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瑞歌也回空地來了，邊走還邊回頭看著，手邊的弓箭也蓄勢待發。賀瑞歌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蒼白，手在發抖。

　　“你還好吧？”他一看到林燁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林燁點點頭：“我沒事，就是腦袋被打了一下。”

　　“我看到了你被帶走，就追了上去，”賀瑞歌說道，“但是他們跑的太快，我追不上。當時森林里好像有什么動物，我在找你的時候，聽到那野獸大吼一聲，聽起來好可怕?！?p>　　“現在那野獸已經不見了?！壁w卓江面無表情地答道。

　　“你是怎么了？”公子順問趙卓江。

　　趙卓江搖搖頭，不想說話。

　　“這些人是什么人？”林燁問道。

　　“很可能是強盜，”公子順一邊推論道，一邊把他的匕首收了起來，“在把人當農奴使喚的國家，就有這等好事。當農奴當煩了，就鉆進樹林里找點樂子，順便撈點油水。”

　　“你的口氣跟林燁一模一樣，”賀瑞歌就像炸毛的狼狗，“我們這里本來就有農奴，民情如此，沒法改的，你們怎么老是搞不懂？就是因為我們這邊的農奴沒有能力照顧自己，所以地位比較高的人，才把照顧這些人的責任給接下來?！?p>　　“沒錯，你們當然很盡責，”公子順諷刺道，“這些農奴吃不如豬，住不如狗，不過你們是真的關心他們，對不對？”

　　“夠了，公子順，”寶姨冷冷地說：“可別起內訌?！?p>　　她在莫承澤的繃帶上打了個結，然后走過來看林燁的傷勢。她輕輕地碰了腫包一下，林燁裝作很痛的樣子，縮身回去。

　　“看起來不怎么嚴重?！睂氁陶f道。

　　“會很痛，”林燁抱怨道，“我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當然痛了，”寶姨平靜地說道。她把布塊用冷水沾濕，然后按在腫包上，“你得學學怎么保護自己，林燁。如果你再把頭撞成這樣，你這頭就不中用啦！”

　　林燁本要回嘴，但是狼爺和莫綱正好在這個時候踏進了亮光的火圈：“他們還在跑。”

　　林燁可以看見莫綱那件麻布衣上沾染的血跡，而他的彎刀則滴著鮮血。

　　“他們逃跑的技術倒是一流，”狼爺說道：“大家都還好吧？”

　　“差不多就是撞了幾個腫包，幾處皮肉傷，就這樣，”寶姨對狼爺說道，“幸虧應對得宜，否則后果不堪設想?！?p>　　林燁不想讓人提起他的腫包，便道：“沒發生的事，就別去擔心了。”

　　“那些是不是要搬開一點？”趙卓江指著靠近小溪旁的那幾具橫七豎八的尸體。

　　“是不是該把他們埋起來？”莫承澤的聲音有一點發抖，而且臉色白得很難看。

　　“太麻煩了，”趙卓江直率地說道，“如果他們的朋友有這個心的話，自然會有人來收尸?！?p>　　“尸體會發臭的，”莫承澤反駁道，“而且暴尸荒野實在太不尊敬了?！?p>　　趙卓江聳聳肩：“看來你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在江湖上，規矩如此。”

　　狼爺把其中一具尸體翻過來，仔細地檢查那死人的臉：“看起來像是尋常的南番強盜?！?p>　　賀瑞歌小心地把箭失從死人身上拔出來，這一路上雖然會經過圩市，但是他的箭卻都是特質的，箭尖都安有倒鉤。

　　莫承澤真的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死人，他把臉撇到一邊，連看一眼尸體都不愿意——叫誰都不愿意——但林燁發現他的眼眶里滾著兩顆很大的淚珠。“你怎么了？”林燁走到原木邊，挨著莫承澤的身邊坐下。

　　“我殺人了，他們其中有一個人是我殺的，”鐵匠回答的時候，聲音在發抖，“我的斧頭劈在他臉上，他叫得很大聲，血噴得我身上到處都是，我可以感受到他死得很痛苦，雙腳一直蹬來蹬去的。”

　　“我也殺人了，帶我走的兩個，我用劍刺穿了他們的咽喉，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林燁對莫承澤說，“別無選擇，因為他們想要把我們殺掉?！?p>　　這確實是林燁第一次實實在在的殺人，回想從《荒山古宅》到《狼人傳說：起源》再到《日本大災難》，林燁的雙手第一次粘上鮮血。他自己都覺得奇怪，他應該殺人如麻才對？他應該嘔吐才對，甚至他應該神經錯亂才對，但是當劍指刺入強盜的身體，林燁只知道面前的人該死。

　　“我以前從沒殺過人，”莫承澤說道，現在他的眼淚從臉頰上滑下來，“他在地上踢了好久——好可怕?！?p>　　“你何不去睡覺，林燁？”寶姨語氣堅定地對林燁說道，她的眼睛則看著莫承澤眼淚縱橫的臉龐，她從沒想過這個在袁天農場中樂觀積極、膽大心細的鐵匠，承受能力如此儒弱。

　　林燁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晚安，莫承澤?！绷譄钫f完，就起身往帳篷走去。他回頭看了一下：寶姨坐在莫承澤旁邊，一手環繞著那鐵匠的肩膀，輕輕地跟他說話。

　　夜晚，林燁無需睡眠，體內運轉的靈力可以讓林燁時刻保持清醒，他只需要等待黎明到來的那一刻，寅時末未時初，朝陽初生時天地間那一抹東來紫氣，用以修煉。便一直閉目打坐。

　　帳篷外的火堆燒得只剩下微弱的橘紅色火星子，空地周圍的森林寂靜無聲。

　　林燁聽到篝火旁有一些響動，他小心翼翼的撩開帳篷門簾。夜半的森林中霧靄森森，在銀紗般霧氣上方，是一輪剛剛升起的滿月。林燁地走過安靜無聲的營地時，周遭的空氣仿佛在發光。

　　莫綱站在馬群附近守夜，他那老鷹一般的臉龐朝外看，注意著森林的動靜，斗笠也拉了起來。林燁猶豫了一會兒，然后靜悄悄地走過營區；他走過樹林，穿過薄紗般的發光霧氣，朝著小溪而去，動靜就是從前方而來。

　　林業似乎聽到一聲狼嚎，還有貓頭鷹的‘咕咕’叫聲，心里在想：這座小樹林里怎么會有狼和貓頭鷹？便躲藏到一顆大樹后面，探出一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