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很笨的人，不會跳皮筋，不會踢毽子，也不玩扔沙包。

　　課間的時候，我常常在道路的另一邊看同學玩圍城。她們在那邊的門里，我在這邊的線外，咫尺天涯。

　　和我一起玩的人去了中學，我上了五年級。

　　我真的挺軟弱的。

　　算我侄子的男孩警告欺負我的男孩“我是他的小姑”；校車上低年級的學生坐我的位置最近也有人替我爭論過兩句。

　　我反而越來越蜷縮。

　　我記得那一棵棵很多葉的草，只是我再也不會去收集了。

　　有一天的雪很白，落得紛紛揚揚，我穿針穿得煩悶，慢慢地走出家門，漫無目的留下兩行腳印，不知不覺走到算我侄子的男孩家門口，他正好在門外的草坪旁用杯子扣地上的積雪。

　　他主動叫住我，問：“要來玩嗎？”

　　過了一瞬，我點了點頭。

　　他去家里又拿出幾個杯子，擺成一排。看我依舊站著，他招呼我到他旁邊，分給我一個杯子。我學著他的樣子扣出一個個圓柱。

　　母親回家見我不在就出來找我。一眼望到我在這里，她直接在家門口喊我回去。

　　我急急忙忙和男孩一起把杯子放回他家窗臺上。正當我小心放好準備離開時，他指了指杯子。

　　我看過去，仔細看能發現我剛剛放好的杯子上出現了一條很長的裂痕。

　　我弄壞了杯子？我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剛碰到，它就裂成了兩半。

　　“你流血了！”

　　六神無主的時候，我聽到他這樣說，茫然地順著他的目光又去看那個位置，原來他看的是窗戶——玻璃上有兩條深紅的血跡。

　　我看向自己的手，手指上確實裂開一個口子。我收起手，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蓋住受傷的這只手，有些著急地說：“我媽喊我了，我該回家了。”

　　“等等。”他阻止我。

　　我不明所以地站在那里，看他進屋翻找東西，又跟他母親說了什么。

　　他拿著衛生紙和膠布出來，讓我伸出手來。

　　我猶豫，“不必要吧。”

　　“你傻啊，”他語帶責備，用衛生紙裹住我受傷的地方，“感染了怎么辦？”

　　“我回家自己包起來就行了。”我解釋。

　　“這衛生紙上有藥啊，能讓傷口快點好。這都不知道嗎？”

　　聽得出他有些無奈，我接受了他的好意，用快一些的腳程回家。我急于和母親講述關于這塊衛生紙的故事，我一定要說出它是多么獨一無二。

　　母親就在大門底下等著我。見我回來，她質問我：“你不好好在家看門，出去干什么？”

　　她很生氣，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跟她走進屋，就聽著她說：“你看看狗快把雞咬死了，你倒好，還在外面玩！雞脖子差點就咬斷了！”

　　這只母雞是最早下蛋的一只，母親心疼地清理著雞脖子上的血，母雞不時發出慘叫。確實很慘烈，咬得再狠一點，這只雞就沒了。

　　我們家養的狗經常挨餓，脾氣也大，自然喜歡掙開脖子上的鎖鏈。大概是這只母雞在他面前走來走去地炫耀讓它發了狂，掙開鎖鏈就是一口刀下去。

　　我很同情這只母雞的遭遇。我從頭到尾背著手聽著母親的指責，我造成了這樣的后果，哪有什么資格尋求安慰。

　　我在想，母親為了這只雞受傷這么生氣地對我說教，是因為我不會和它一樣下出蛋來供人食用嗎？她都不關心我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