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該算賬了,新賬舊賬都該一起算。
焦仲好像自生出來就懂得為非做歹,他爹焦世昌就這一個獨苗,是他取的第八房姨太太好死賴活生出來的,他一出生焦世昌就賞了她萬兩金,但是大房易妒,偷偷往順產藥里下了毒,無色無味,喝之即死。焦仲屬于從小就沒有媽管著,爹又對自己極為放縱,活脫一個霸王。
就因為小時候獨特的生長環境,六個小媽和她們生的姐妹們又像仙女一樣圍著他,焦仲不學無術,吃喝嫖賭。從小就意氣用事,一有不如意就拿下人們撒氣,大房太太也當他是個禍害,早年就去寺廟燒香進修了。焦仲更加無法無天了,后來更是強搶民女,他爹怕影響自己的仕途,就把他送進學堂讀幾年圣賢書。
好巧不巧,就是陸云秀在的那一屆,他看見藺鈺彤就像看見天鵝一樣,經常呼朋喚友的帶著幾條狗腿在姑娘身后尾隨。藺鈺彤早就知道他的事跡,當他是個廢物,要不是焦家在官位勢力上比藺家大,憑他做出來的蠢事藺家早就把他解決了。
說少一點就是捧著鮮花站在樓下等她;每天都寫一封情書念給她聽;經常在學堂上弄出點動靜吸引她關注,不過總是被先生一個粉筆頭子砸一個包,幾次焦仲要發火,可是藺鈺彤上下瞪他一眼他又按捺住火氣了,甚至有點興奮希望先生多來幾次。最后先生就讓他滾出去思過了。
說多一點就是包下半個學堂,鋪上幔帳全寫上藺鈺彤的名字,徐徐飄來的香氣都是藺鈺彤最愛的月季;在北平城開車隊高調示愛,連城中的鶯鶯燕燕都向新客人嬌憨的埋怨,追姑娘家就該像焦少這樣。
可是藺鈺彤壓根就不喜歡他,焦仲不止一次的攔住她問是不是有心儀之人,大人們解決不了的事小輩們可是能完美化解。藺鈺彤只是哼了一聲轉身留下倩影,陸云秀知道焦仲不能深交,不過她還是很好奇,面對如此高調的追求藺鈺彤都不動心嗎?
“是秘密呀~”她俏皮地在嘴邊豎起食指,眨巴了一下眼睛。
文子知可不高興了,但是他又很慶幸。他一直暗自里喜歡藺鈺彤,這份感情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所以每天看見焦仲都恨不得打他一頓,可是他也惹不起焦仲,習文的他打不過習武的人家。
可恰恰這類人小心眼最多。
他表面上帶了一壺酒,說了很多奉承的話,焦仲是真心以為文子知要與他交好,而且他一直追求陸云秀,如果能因為文子知牽線搭橋自己追求到藺鈺彤的話,豈不是一樁美事。就很熱情的喝到林酊大醉,兩個人都有面上不可說的原因,所以就沒有帶隨從,一直到夜深人靜,文子知抄起板磚就砸向了焦仲的后腦勺,自己假裝也被襲擊了,順勢栽倒在地。
焦仲這次在家躺了好些天,他爹問他什么他都不說,和啞巴了一樣。可就算這樣,去了學校依然死性不改,拉著文子知噓寒問暖,文子知還以為是自己計謀得逞了,心里暗自得意。
兩人的友好關系一直持續到藺鈺彤嫁給文子知的那一天。
那天還下雨,焦仲一拳就揮在了文子知臉上,差點沒把文家揚了。文子知被打的連連后退幾步,他心里面特別開心但是他不能笑,笑得話會被揍的更慘。好在是焦世昌看在文瓊纓的面子上才沒有把事情鬧大,老爹派人來把焦仲帶走的時候焦仲心有不甘,最后撂下一句:
“好好待她。”
后來再后來,聽說文家對外宣稱文少奶奶難產離世的時候,焦仲整個人都變了,也可能是焦世昌和陸士庭一樣都老了,像老樹落下來的枯葉,匆匆,時間就是如此的匆匆,推趕著焦仲都開始苦心學習了,家族的事業他也開始接手了,曾經的狐朋狗友也叫不走他。
“少爺真的變了。”
一直持續到現在,陸云秀很久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了,她心想,狗就是改不了本性,惡臭還如當初。唐攸笛一直對陸長庚關照有加,不只是因為他是侄女婿,更是對他有能力有道德的認可,驛站受到挑釁的時候,唐家得知消息比陸家還要早,唐攸笛特地寫信告知解決方法:
‘舅得知驛站消息,若云兒庚兒為此煩憂,可借文家之東風草船借箭。焦家文家曾有姻緣,有文瓊纓出手,焦世昌不會讓焦仲太過放肆。解決了以后記得讓元綺來住幾日,那小家伙寫信說要吃舅姥姥燉的玉米排骨湯了。’
陸云秀這時好像記起了母親還在的時候,抱著她說過一句童謠:“北面有個唐,登上東陸立王朝,西文武略,南面焦急當霸王。”
雖然不是很通順可是仔細想想就是現在的唐家、陸家、文家、焦家。想不到竟然有這般淵源。文瓊纓,唐婉琴,陸士庭和焦世昌自幼就一起長大。本以為四家待他們成年后會聯姻,但文瓊纓的父親意外身死,文瓊纓不得不自立門戶,四家的橋梁就此扭斷。
焦世昌竟然這樣喜歡文瓊纓嗎?可是現在陸家和文家的關系也岌岌可危。陸長庚本打算自己解決,可現在竟然意外扯出長輩們之間的紐帶。他只能把事情交給陸云秀來做,自己在旁邊輔佐她。
就在二人回家以后,許久不露面的陸士庭第一次叫陸云秀來他房間里,遞給她一封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從前的種種,都交給你了,父親我只能幫到你這里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臨了說了一句:
“你真的很像你母親。”
陸云秀心事重重地走了出來,推開了陸長庚的攙扶,她不知道父親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感覺到那個老頭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他好像真的老了。
本來文瓊纓是不想接見陸云秀的,可就在文子知把那封信遞給她的時候她愣住了,并不是要放過她的意思,只是在這種事上會格外網開一面。文子知和陸云秀的關系,真的就是她要與唐婉琴斗到底的不甘和決心吧。
焦仲是被焦世昌押住送到陸云秀手里的,文瓊纓還是手下留情了,在焦世昌心里,誰都不會有自己的青梅重要,哪怕是自己的兒子。
“藺鈺彤在哪里?我知道你知道。”
陸云秀想不到這竟然是焦仲被綁起來說的第一句話,沒有氣勢洶洶的要求松綁,而是在問藺鈺彤的下落,他和他爹一樣,都是大情種。
“我不知道。”
陸云秀沒有給他好臉色,用這種方法引起關注,他果然和在學堂時一模一樣,藺鈺彤瞧不起這樣子,到現在也不會瞧得起。男人一成不變最可怕。不過讓焦仲意外的是,審問他的不是陸云秀,而是程漁,他親手掰斷腿的家伙,他只知道陸云秀秘密結婚,但是不知道結婚對象就是他。
“是你?你竟然還活著,想不到混的還不錯。”
“是我。”程漁此時不是陸長庚,他就是當年要成為角兒的程漁。被眼前的人親手掰斷了前途和夢想。陸云秀不知道兩人竟然還有這樣的波折,她心疼的看著程漁,有很多話卡在嘴邊說不出。
“要殺要剮隨你們,我該問的已經問了。”
焦仲兩手一攤,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陸云秀是真的想把他兩條腿卸了,但是程漁攔住了她,“放他走吧。”
“沒有他,我得不到現在的生活,我反而應該謝謝他。”陸長庚此時又披上了現在的樣子,沖著陸云秀溫柔的笑了笑。
“我們回家吧。”
在程漁心里,遇見云兒就已經耗費了此生所有的幸運,他也是個情種,不過愛的沒有他們那樣明目張膽轟轟烈烈,愛的有些隱蔽,如溫水一樣雖不燙手卻暖人心脾。
陸云秀派人把焦仲放了回去,牽住了心上人的手,心上人就是眼前人,她真的很幸福。不過她還是沒有太善良,她在焦仲臨走的時候告訴了他一個秘密:“藺鈺彤在一個你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不過在兩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焦仲眼眸亮晶晶的說:“我肯定會找到的。”

再再云
今天是77事變88年,勿忘國恥,愿有緣人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