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淮廷,埃菲爾,天方……”
R·S·墨洛溫將蘋果核拋起,那果核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最終落入到了一個垃圾箱子之中,她沿著羅曼口岸的那一條河流行走,看著河流上遠去的‘三條船’,是的,三條船,并非是四條船,還有一條船依舊停留在羅曼口岸,那船錨都還沒有被拉起。
人們又回到了日常的生活之中,他們坐著自己需要做的工作,或者繼續自己本應該繼續做的事情,沒有人意識到時間的流速,他們大腦之中的自我保護機制讓他們忽略掉了這一點,畢竟,那些普通人被拉入到艾德文的時候,他們并不具備自我的意識,僅僅只是按照自己的身份做事。
……東方的國度。
——R·S·墨洛溫,女,從外表來看大約二十歲出頭,身高并不算高,在同齡女性之中應該算是中等水平,她的膚色偏白,是那種過往貴族的那些膚色,她有著一頭黑色的頭發,很難說是長發還是短發,似乎正好卡在了一個邊界處,一個正好不會過于……容易分辨的界限。
——她的淡紫色眼睛需要仔細看才能夠看出色彩,如果是粗略掃過去的話,可能會覺得是灰色或者別的淺色調,至少肯定不是淡紫色,這種顏色在拉芙蘭很少見,宛若褪了一點色彩的紫羅蘭,或者薰衣草。
“……應該沒有別的事情了。”她這么說著,抬起了自己的手。
在她抬起手的瞬間,那一抹淡紫色從她的雙眼之中褪去,就像是失去了光澤,變成了一種不仔細觀察很難看出來的深沉的紫,而也是在這一刻,她身上那一種宛若貴族的氣息消散了,完全散去了,從一個看起來有些特別的人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人。
“這一次遇到的事情還是挺有意思的,很可惜,結尾并不是很完美,不出意外的話……等到了卡爾蒂安那邊,應該還有‘續集’吧。”她自言自語,“雅克,還有祈鈴,在這之后我們還會繼續碰面的。”
她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那白皙的手掌上,兩道痕跡悄悄沿著她的血管流回到了她的身體之中,至此,R·S·墨洛溫,她在這一個故事中,暫時成為了‘普通人’。
【Le don des anges花田里的薰衣草】
這是屬于墨洛溫的恩澤,一個能夠讓她參與到‘故事’之中的恩澤,當一個被定義為‘故事’或者‘事件’的東西出現的時候,她便可以參與其中,她可以以某一種身份參與其中,而不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這也是她沒有述說出來的——為什么自己能夠保持清醒的緣由。
畢竟,一個不具備自我意識的人并不能夠算是故事之中的角色,最多只能夠算是一個沒有名字的路人,現在,在這一次的事件進行到這里為止,她褪去了這一份扮演的面容,接下來的故事她并不希望參與其中,一個卡爾蒂安的大主教,一個信仰‘萬軍’的大主教,這一個故事已經不是她所擅長的了。
至少在去到卡爾蒂安之前,先不要著急。
——‘一個故事的角色如果需要擁有劇情,那么,這個角色必然需要有一個特征,一個有別于普通角色的特種,外貌、性格、身份或者別的什么,只有在這些內容之中具備獨特性,才能夠在故事之中擁有一席之地’。
薰衣草,這是墨洛溫最喜歡的植物,那在枝頂聚集而成的,間斷或近連續的穗狀花序,那紫色和藍色交錯起來的淡色,這便是她的特征,在呼喚這一份恩澤的時候,這種顏色就會凝聚在她的雙眼之中。
讓她成為故事之中的人。
“東方的國度,那里會有‘答案’嗎?”
墨洛溫喜歡謎題,那些案件也是謎題的一部分,不過,謎題的難度也是有區別的,所謂的案件,一個人的死亡或者幾個人的死亡,這種只能夠算是普通的謎題,沒有涉及到非自然的力量,僅僅只是依靠‘人’本身執行的行為,通過痕跡和所謂的經驗,總能夠得到一個他們希望的結果。
而涉及到了非自然部分的解謎,這才是更加有意思的,非自然本身就意味著未知,意味著對于常理的顛覆,在這種情況下,理論知識和經驗知識很難產生好的作用,更多時候依靠的,是思維,純粹的思維,將每一個線索串聯起來,再發揮一點點的想象力。
得到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答案。
東方的國度,一個人從一個東方的國度來到拉芙蘭,是為了什么?因為霧氣的存在,還有大海的存在,能夠跨越那些霧氣與海洋來到了拉芙蘭的人……基本不存在,據她所知,上一個這么做的人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不對。
如果祈鈴這一個外來者的身份這么明顯,沒有理由只有她一個人注意到,一個拉芙蘭之外的人,即便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也絕對會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她沒有任何的偽裝,也沒有任何的遮掩,仿佛確定不會有人在乎。
雅克。
“所以,你掩蓋了她的特殊之處。”墨洛溫說,“你讓她看起來像是個普通人。”
而墨洛溫自己能夠注意到這一點,應該就是‘花田里的薰衣草’的效果,她融入到了這一個故事之中,成為了這一個故事的一份子,而艾德文——這一個被投影出來的艾德文,或多或少也受到了‘花田里的薰衣草’的影響。
目前的線索就到這里。
她看向天空,此時,太陽已經開始落下,這里淡薄的霧氣讓人們能夠大約窺探到太陽的模樣,然而,那一個黑色的塊狀物依舊十分明顯,太明顯了,它就在那里,投下一片陰影,現在,那里已經沒有東西墜落了,或許在不久之前,已經有人朝著那個地方出發,試圖得到那落下的東西。
那些恩澤。
“他們已經習慣了天空之中落下的指引,而并非人自身所創造出來的可能性。”
自從他們發現天空之中墜落下來的事物之后,這些人便開始追求天使的構造物,他們將那些東西送去卡昂佛爾,希望那些求知者能夠從中研究出各種事物,在這幾個塊狀物之下的地方,大部分的人們已經失去了自我創造的動力。
——拉芙蘭·羅曼口岸。
“咳……那么,獨白。”
結束了嗎?可能。
在四周的聲音出現的時候,托勒密依舊沒有睜開眼,她遵從著伊納里圖所說的話,不要睜開眼,躺著,裝作已經睡著,她不知道這個時間要持續多久,需要多久,她才能夠再一次睜開眼睛,不論如何,此時的她依舊一動不動,就連呼吸的聲音都幾乎不存在。
……她聽見自己的心臟正在跳動。
這是沒有辦法遏制住的聲音,緊張,在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的時候,這種聲音也是無法控制住的,她聽見人的腳步聲,聽見人的交談聲,從最開始的寂靜,再到一些聲音的出現,然后,再到現在。
羅曼口岸回到了熱鬧的時候。
相對而言的熱鬧。
從無聲到有聲,僅僅只是這樣子的變化而已,這樣子的變化已經足夠了,足夠支撐起羅曼口岸的聲音,依舊維持著那平靜的睡眠,她知道自己很清醒,十分清醒。
為什么?
在那些人陷入到死寂之中的時候,為什么她還能夠保持清醒?是因為那個東西嗎?是因為自己創造出來的那個構造物嗎?那一個模型,那一個并不完整的模型,一想到那個模型,她的情緒又開始產生波動,她不知道自己當時什么要把鑰匙交給伊納里圖,可能是過去那幾年的關系讓她下意識對伊納里圖存留信任,也有可能是……她不想要做出選擇。
選擇完成‘它’,還是銷毀‘它’。
窺探天使的本質是極為嚴重的褻瀆,在對那些黑色的塊狀物產生好奇,并付諸行動的時候,托勒密就已經開始有些理解那些人了,在她之前肯定也存在著試圖了解那些東西的人,試圖從那些東西之中尋找到真理的人,相比起那些人,托勒密并沒有特殊之處,她并不覺得自己足夠特別,特別到整個拉芙蘭都找不到第二個,這不可能,她只是在前人的道路上再一次邁步而已。
該起床了。
直到那些嘈雜的聲音交織成日常的聲音的時候,托勒密睜開了眼睛,可以醒來了,這些聲音并不會作假,現在的羅曼口岸已經回到了正常的時候,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不遠處的某個人正看著自己——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讓那個人感到奇怪,畢竟,在那些沉睡的人眼中,自己可能是不知不覺之中出現的。
她站起身,伊納里圖已經不在這里了,天空之中的太陽稍微落下了一點,現在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過去了多久?她不知道,具體的時間流逝還是需要看見鐘表一類的物體才能夠確認。
……模型還在嗎?
現在距離‘晚上’的到來還有多久?
腦海之中還有很多問題,以及……她還需要繼續完成自己的作品。
如果來得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