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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

壹佰貳拾叁·我只是想要有人陪我玩(上)

魔女的箱庭筆記 Stenly 3053 2025-07-04 23:33:54

  【德利勃的故事】

  德利勃,全名雷奧·德利勃,這位男人會的東西并不少,歌劇、芭蕾舞劇作曲,還有管風琴,聲樂,還有鍵盤,這些東西他都會,除此之外,合唱指揮也好,伴奏和樂手也好,都在他的能力范圍之中,如果這個時代還有那些劇團的話——那些足夠尊貴的劇團的話,他一定是必不可少的成員之一。

  他出生在弗蘭里河區域的薩爾特省,再詳細一點,勒芒斯鎮,對于他的過往并不需要太多的著墨,父母都并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父親是一位郵差,母親是一位業余的音樂演奏家,祖父是一位歌劇歌手,德利勃的父親在德利勃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過世,因此,留給德利勃的生活環境,只剩下了音樂。

  然后就是很普通的成長經歷,接觸音樂,考入音樂學院,學習作曲,學習聲樂和鍵盤,為了維持生計,他在畢業后在數個歌劇院工作,正如之前所說的,合唱指揮也好,伴奏也好,風琴演奏手也好,這些工作的他基本都嘗試過。

  一個并非貴族的人,步入到了貴族的社會之中。

  不得不說,德利勃并不具備太多的創造性,這也是他一直只能夠作為一個演奏者存在的理由,從‘演奏者’到‘創作者’是一道溝壑,一道難以跨越的溝壑,創作本身其實并不困難,倒不如說,每一個人都能夠創作,創作‘文字’,創作‘音樂’,創作各種肉眼可見或者耳朵能夠聽見的……總之是能夠被人的感官感受到的事物。

  但是。

  但是創作的作品本身也是有差距的,優秀的創作者創作出來的優秀的作品,總能夠留在歷史之中,很顯然,這個世界上的‘作品’數量是遠超過歷史記載的部分,只有極少的部分能夠真正意義上地留在歷史之中。

  極少的部分。

  那些創作者往往都和普通人有著很明顯的區別,比如思想上的沖突,又或者是行為舉止的怪異,甚至是生理上的缺陷,這些不同造就了他們的作品的不同,讓他們的作品成為特別的存在,非常特別——對于整個歷史而言足夠特別。

  足夠具備個人的特色。

  顯然,這一種作品并不屬于德利勃,他并不具備這樣子的創造性,和那些人相比,他實在是太正常了,太過于正常了,這一種正常讓他無法創造出那樣子的事物,他太正常了,那些人都是這么說的,他曾經的那些朋友都是這么說的。

  他需要讓自己不太正常。

  比如,將自己困在一個空間之中,把自己困在一個無法出去的時間之中,在整個世界都在沿著歷史向前的時候,他需要停留在原地,讓自己和整個時間都出現一些偏移,這樣,他所描繪出來的景色,他所書寫下來的音符,都將會和這個時代出現一些不同。

  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畢竟,他擁有屬于自己的人際關系,他有朋友,有信仰,有侍奉的君主,那么,他就無法割舍此時此刻的一切,他在‘當下’所擁有的東西太多了,多到他無法放棄它們來獲得自己所期待的一種可能性,當他將兩者放到天平上的時候,這一個天平就不可避免地倒向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之中。

  相比起已經得到的事物,那種沒有被他觸及到的部分還是更加……不具備確定性。

  德利勃是一個比較謹慎的人,至少他自己是這么認為的,然而,命運——或者更確切地說,一個偶然的、看似平凡的契機,我們都知道,有事后,在人準備放棄的時候,在人準備選擇某一個結果的時候,命運就會輕輕推上一把。

  于是就在德利勃準備徹底安于現狀時,一個機會,一個并非他刻意尋求、也并非驚天動地的機會,就這么如葉子被風吹過一般到來了。

  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

  ——拉芙蘭,卓沿。

  德利勃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這一張柔軟的椅子很好地托起了他的身軀,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蒙塵的琴弦,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窗外,是卓沿——十八年后的卓沿。他聽見一些不太明顯的街道喧囂,那些聲音隔著厚厚的玻璃傳來,那是一種陌生、充滿活力的噪音。

  這些聲音屬于那個推翻了他所熟悉一切的新時代,而他在這座建于廢墟之上的高塔,也已經過去了這么久。

  那一場風暴來的毫無征兆,至少對于他來說,那一場風暴來的確實毫無征兆,卻又仿佛積蓄已久,那些憤怒的浪潮推翻了城堡,他小心翼翼構建的‘當下’也被淹沒在了洪流之中,他看見人們沖入到城堡之中,將他們所信仰的過往押送刑場,他看見那刀刃落下,將他熟悉而陌生的頭顱斬落。

  對于德利勃而言,他曾經所擁有過的一切——穩定的職位、受人尊敬的地位、精心維系的人際網絡、還有他真正意義上視若珍寶的幾人的友誼,都在轉眼之間之間化為齏粉,那架他苦苦維持平衡的天平倒下了,不是傾斜,而是被整個掀翻、砸碎。

  他不能夠理解那些人呼喊的口號,也不能夠理解廣場上焚燒的旗幟,他無法理解那些人的所作所為,作為王朝的既得利益者,他無法理解那些‘人’所做的一切,這一種無法理解最終成為了一種微弱的恐懼,那些優美的旋律在這個血腥與吶喊的城市之中顯得如此蒼白,旋律?不……那帶著舊世界的腐臭,那是一種危險的印記。

  所以現在的他就在這里。

  他幾乎和整個卓沿斷層了,卓沿所處的這個時代依舊在前行,但他仍然停留在這個房間之中,這個房間和十八年前相比沒有任何的變化。

  他停留在了暴風雨來臨前的那一晚,在這個新時代構筑起來的高塔的頂端,凝固了舊時代屬于德利勃的那一段時光。

  這并不是他幻想過的為了藝術而主動尋求的偏移,不管怎么說,他的這一段幻想確實是實現了——一部分,這是被動的放逐,是恐懼和格格不入驅動的囚禁,是創傷后對舊日的一種頑固堅守,然而,諷刺的是,這恰恰達成了他早年夢寐以求卻不敢實踐的不正常——一種徹底的、物理與精神上的脫離時代。

  “你回來的比我預想中的要慢一些,巴斯德先生。”德利勃在桌面上放了兩杯茶,一杯是深褐色的,一杯是淡黃色的,“選一杯你所喜歡的吧。”

  “……謝謝。”在不久前回到這里的巴斯德如此說道。

  “我聽見了鐘聲。”德利勃說,“從我讓你去的那個地方傳來,是教堂那邊出了什么問題嗎?還是說別的地方出了一些狀況?”

  十八年。窗外的景色在蓬勃發展,他看見新的建筑拔地而起,看見新的面孔充斥街頭,以及,聽見新的語言和觀念在空氣中碰撞,而塔頂的時間仿佛凝固了,他的頭發依舊是這個色彩,他的容貌也沒有什么區別,他的眼神依舊是如此渾濁而銳利。

  他依舊時不時會彈琴,這個房間之中的琴并不如自己所習慣的風琴那樣優美,琴聲只在這狹小的空間中回蕩,無人聆聽,直到一年半前那以此意外,他認識了路過的巴斯德。

  僅此而已。

  他依舊嘗試著創作,那不再是追求優美得體的音樂,也不是渴望不同的刻意模仿,他在創作的時候會穿著那身仿佛永恒不變的、保養得完美無瑕的禮裝,維持著刻入骨髓的儀態,仿佛只要這身衣服還在,那個時代就未曾真正離去。

  王朝還沒有落幕。

  “有異端,異教徒。”巴斯德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一些顫抖和畏懼,“是這樣的,我在教堂拿到了你所說的那個羅盤,但緊接著我就聽見了鐘聲……教堂的鐘聲,我知道那是異端出現的聲音,我就趕緊跑回來了……”

  “這樣啊,但那個時候直接逃到教堂之中不是更好嗎?”

  “我希望能夠早點回來。”

  “那你和神父說取回羅盤的時候,他沒有和你說什么嗎?”德利勃問,“還是說直接把羅盤給你就沒事了?”

  “……可能是說了什么,但我,我好像忘記了。”

  “那算了,等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德利勃的創作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這種不正常的底色。樂譜紙上流淌的是破碎的、尖銳的、充滿不和諧音程的片段,模仿著記憶中革命的炮火和人群的怒吼,又如同悼念逝去的國王和朋友,亦或者是固執地挽留某個早已消失的景色。

  他嘗試用鋼琴模仿教堂管風琴的莊嚴,卻只奏出扭曲變調的圣詠;他試圖重現歌劇的華彩,指尖迸發的卻是撕裂般的尖叫,不再在乎規范和得體,這已經成了他極少數的呼吸。

  ——它們足夠特別嗎?

  不知道。

  他只記得,那一天的革命,就是他這一生見過的最殘忍的藝術。

  目前,暫時還沒有之一。

  ·

  (“All I want is for someone to play with me(我只是想要有人陪我玩)”

  《Alien》-Die Antwo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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