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老畢他們來說,在叢林里行進(jìn),是一件苦差事,這里綠意極濃,不僅有各種枝條荊棘阻路,復(fù)雜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更是難以辨別方向。
但是陳愉牽著陸行鳥,卻是輕松自如地漫步其中,不過三五分鐘他就看到了來時的入口。
作為一個被從小培養(yǎng)的殺手,在不同的環(huán)境里表現(xiàn)得比普通人強(qiáng)是很正常的,哪怕失業(yè)了,他的技能也不至于完全退化。
這也是陳愉在發(fā)現(xiàn)穿越后沒有附帶系統(tǒng)依然能夠保持冷靜的原因之一,在完美的感官模擬下,相比起普通玩家,他所擁有的優(yōu)勢本就像個外掛。
“唉...但是怎么連面板也沒有。”
沒有系統(tǒng)沒有面板,任何可視化窗口UI都沒有,這穿越也太徹底了,徹底變成游戲內(nèi)的一串?dāng)?shù)據(jù)代碼。
這種緯度的降低,生命層次的退化讓陳愉有些不爽。
“好癢,好多蚊子,太討厭了。”
他不耐煩地蹲下身,抓著腳脖子,有些生氣地自言自語道。
身旁的陸行鳥安靜地隨他駐足,只是眼神里有著一抹疑惑,似是在奇怪這個人的舉動。
片刻后,抓完癢的他站起身,繼續(xù)朝著叢林外前進(jìn)。
“颯颯颯”穿行擾動枝葉的聲音輕微響起,一直被他抓在手中的牽引繩不知什么時候松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緊握的染血鋼刃。
陳愉的額頭不知不覺間出現(xiàn)了一抹冷汗,再有十幾米他就可以走出這片叢林,但是最后這一小段距離他卻走得越來越艱難。
身后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在籠罩著他,使他渾身血液流動都變得緩慢,手腳冰冷,呼吸也變得不順暢。
那是一道可怕的目光注視,潛藏在身后叢林里的某個角落,但陳榆卻無法分辨那道目光的源頭,這是他十多年來第二次有這樣的感受。
上一次體會到這種感受,還是老殺手隱在暗處中用殺意教導(dǎo)他的時候。
那是種難以言喻的恐怖,仿佛置身在一個遍布危險的環(huán)境里,目之所及,一張凳子,一條毛毯,一扇臺燈,身邊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活了過來,想將他殺死。
而現(xiàn)在,陳榆再一次回憶起了這種恐怖,甚至比老殺手帶給他的感受更加可怕。
這叢林中的一草一木此刻似乎都睜開了眼睛在充滿惡意地盯著他,就連空氣都仿佛會在下一刻切開他的脖頸。
不知是幾秒鐘還是幾分鐘后,快要失去時間概念的他終于走到了叢林的邊緣,這里沒有樹葉遮擋,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驅(qū)散了那股陰冷,只需一步踏出就可以離開這里,但是陳愉卻停下了…
“再踏前一步,會死!”
心中有一道聲音在瘋狂地吶喊,那是他的直覺在警醒,一旦踏出這片叢林,他必將遭受不知會從何而來,且無法反抗的攻擊。
霎時間,后背完全被汗水浸濕了,陳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現(xiàn)在他不管是繼續(xù)往前走,還是轉(zhuǎn)身,似乎都會是同樣的死局...
“灰霧,大哥,灰哥,救命!”
“風(fēng)靈月影,叮!”
“狗系統(tǒng),你是不是把我的外掛給忘了!”
陳榆有些崩潰,在心中瘋狂地呼喚各種名字,在沒有外掛加持下的穿越,開局就遇到了各種情況,現(xiàn)在更是出現(xiàn)了強(qiáng)大到不可匹敵的潛藏者,正隱在暗中隨時會對自己發(fā)動致命一擊。
“難道我要成為最倒霉的穿越者?開局秒死的那種?”
“我不甘!”
“我不服!”
陳榆猛地一下轉(zhuǎn)過身,他的雙目已經(jīng)變得通紅,面對著這片隨時要吞噬他的叢林,語氣森然。
“出來。”
沒有外掛,沒有系統(tǒng),他也不會屈服,作為一個從來都是暗中取人性命的殺手,若是最終要被同樣隱在暗處的不知名鼠輩終結(jié),他寧愿站著死。
當(dāng)然,如果能不死那更好。
“出來!”陳榆的瞳孔在細(xì)微而快速地抖動著,叢林中的每一處,每一片落葉,每一簇植被,就連織在半空中的透明蛛網(wǎng)都被他納入眼中,他的大腦在瘋狂轉(zhuǎn)動,內(nèi)心卻變得極為平靜,手中的鋼刃已在靜待飲血。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幽暗中傳出了一道清冷,如鈴般的聲音。
“去年。”陳榆胡亂地回答道,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傳出聲音的那片繁密灌木中。
“颯颯颯”撥動的聲音響起,灌木被分開,一個扎著金色長發(fā)的女人從幽暗里走出。
她身形高挑,約有1米7的個子,穿著黑色的緊身長褲和及膝的黑靴非常好地襯托出她的身材,上半身則是長袖的白色女士襯衣配收腰的棕色夾克,背后披著一件類似風(fēng)衣帶兜帽的服飾。
引起陳榆注意的是,她身上的著裝有些凌亂,還沾染了不少塵土,像是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為什么要盯著我?”陳榆不解。
“因為天眷者都該死。”她深邃的紫色瞳孔里倒映出陳榆的身影,表情有些厭惡以及不屑。
對方的回答讓陳榆眉頭緊皺,天眷者?什么意思?
他正想說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卻見對方已經(jīng)邁開了長腿朝自己奔來,動作優(yōu)雅,白凈的臉上卻全是殺意。
這莫名其妙的針對沒有讓陳榆再嘗試交流什么,只有活下去才有機(jī)會搞清楚狀況,這個女人帶給他的感覺比面對一頭兇獸更加恐怖。
但麻煩的是,陳榆對這個游戲世界的了解太少,不知道存在著什么樣的力量體系。
不知道對方帶給他的壓力從何而來,他生怕這個女人下一刻突然長出翅膀,張開嘴巴吐出一口烈焰將他融化,那就直接GG。
他雖然是個殺手但也只是比普通人強(qiáng)上一點(diǎn),或許可以烏拉一頭熊但不可能面對一條龍。
好在,對方身上并沒有散發(fā)出什么代表魔法的光暈,雖然是金發(fā)但也沒有倒立豎起再在身周產(chǎn)生一圈波動,只是像一個普通人朝自己沖來,攜帶著一股殺意,濃郁的殺意。
陳榆腦海中各種念頭閃過,隨即也動了起來,卻不是閃避或者逃跑,在面對強(qiáng)大的敵人時,將后背暴露出來是個愚蠢的選擇。
他選擇了同樣朝著對方?jīng)_過去,手中的鋼刃隨時準(zhǔn)備著發(fā)出致命一擊。
不管對方的實(shí)力如何,總要嘗試交手后才會知道。
希望這嘗試代價的不是自己的性命……
兩人的距離在快速地拉近,陳榆已經(jīng)能看到那副紫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他看到了那張絕美的臉上,是和自己同樣的平靜,她的手中是空無一物,卻在準(zhǔn)備抬起,似乎想朝自己抓來。
空手?這一幕沒有陳榆感到欣喜,反而心下一沉,什么樣的人會選擇用空手對付冷兵器?
當(dāng)然不會是傻子。
只是這一刻陳榆沒有太多時間做選擇,他迅猛地遞出了手中的鋼刃,以一個刁鉆的角度朝對方刺去。
“錚”仿佛碰到鐵盾的聲音,陳榆看到了一只白凈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揮起,手背拍在鋼劍一側(cè)的鋒刃上。
下一瞬間從劍身傳來的顫動,讓陳榆瞳孔緊縮,那股力量大到不可思議,幾乎讓他握不住劍柄,就要脫手而出。
更為要命的是,他已經(jīng)看到了另一只手,在朝自己抓來...
所幸早有準(zhǔn)備的陳榆更快,他同樣未動的另一只手張開,朝著對方的門面撒去,那是一團(tuán)不知道什么時候握在手中的塵土。
在這股漫天散開的襲擊下,那對修長的眼睫毛顫動著,瞬間下落將紫色瞳孔隱藏起來,她的本能反應(yīng)極快,但依然有細(xì)微的塵土鉆入,那股不適感讓她的動作停滯了下來。
而陳榆則趁這個機(jī)會,直接抬起一腳朝著對方的小腹踹去,手中的鋼刃也同時擲出。
“嘭”地一聲,即使她閉著眼睛,依然精準(zhǔn)地將極速拋出的鋼刃拍飛,幸好踹出的一腳命中。
感受到觸及一片柔軟,陳榆狠狠地加大力度,卻沒能踹飛對方,只是讓她的身形微有后退。
見此情形,陳榆當(dāng)機(jī)立斷,借著那一腳帶來的反沖力向后退去,隨即轉(zhuǎn)身,趁著她依舊目不能視,朝著叢林外快速奔去。
只一瞬間,他就越過了叢林與外界的分劃線,也是他最初怎么也邁不出的那條生死線,靠著出其不意地一手塵土偷襲,他找到了一線生機(jī)。
整個過程極快,從兩人互相出手那一刻算起,此時也只是過了幾秒鐘,對方甚至都沒有一次完整的出手。
陳愉卻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如果再繼續(xù)纏斗下去,自己連一回合都撐不過去,那種力量絕不是普通人可以對抗的,所以他選擇了逃跑。
但是現(xiàn)在依然沒有徹底脫離險境,必須趁著對方視力還沒有恢復(fù),跑,趕緊跑,越快越好,越遠(yuǎn)越好。
大致選擇了個方向后,陳榆直接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毫無保留,玩命狂奔,他這輩子都沒有過哪次,像現(xiàn)在跑得這么快又這么狼狽...
回想起上次被逼迫到玩命的時候還要追溯到7歲那年的冬天...
那天晚上他正坐在家里吃著湯圓,突然就被老殺手從背后給敲暈了,然后丟在了寒冷的荒野中,等他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黑暗里一抹綠色的幽光在朝自己靠近。
就算是在那個時候,他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跑得慌不擇路。
“太離譜了,用手拍在劍刃上都沒流血,拍得我差點(diǎn)都握不住。”
陳榆十分清楚自己那一刺的力量有多大,角度有多陰狠,根本不是血肉之軀可以抵擋的,可是那只看似柔弱的小手一拍就給化解了,同時也將他的信心拍得粉碎。
突然,他感受到身后傳來了一股動靜,并且在極快地接近,他一個激靈,狂奔的步伐瞬間凌亂整個人差點(diǎn)撲倒。
“我靠!什么熊的力量,豹的速度,這都能追上來?”
陳榆心態(tài)崩了,絕望地回過頭看去,只見一陣灰塵掀起,是一抹意料之外的黃色在快速朝他接近。
這一幕讓他愣了愣,隨即稍緩步伐,等到那抹黃色追上來與他并行后,微微下蹲,隨后一個跳起,他騎坐在了陸行鳥的背上,感受著猶如疾風(fēng)般的速度,他笑出了聲。
“陸哥,以后咱倆就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