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畢,不要沖動,先放開他。”騎行的那個領頭者突然發話。
“我不弄死他,只是給他來套新人體檢。”被稱為老畢的男人仍舊不松手,兇惡地盯著陳愉。
“別玩了,讓我跟他聊聊。”
那只黃色的大鳥湊近過來,老畢才松手站到了一旁。
“我這位朋友脾氣比較暴,不要見怪。呵呵,我們只是好奇你領取了執法者的任務,這不是新手在初期應該接觸的難度。”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嗎…
這是看自己像個新玩家好欺負,想奪取所謂的任務線索。
不是什么好東西…
陳愉整理著衣領,看著寸頭男和暴躁男一唱一和,他心中各種念頭在快速閃過。
“我是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聽朋友說這里有執法者要的人,于是我就過來看看。”
斟酌了一下,陳愉決定利用對方透露的信息反過來掌握主動權。
“你看到了什么?”果然,三人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似乎他們就是沖著這個目的來的。
“一個女人,跑了,跑得飛快,應該就是黛安娜.伯納爾德。”
陳愉嘴里的火車才是跑得飛快,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黛安娜,這個名字還是從老畢口中了解到的。
“你他媽的這會兒不裝傻了?繼續啊,裝啊,你不是沒看到嗎?”那個叫老畢的男人像個火藥桶一樣隨時會爆炸。
陳愉縮了縮腦袋,配合著他做出一副懦弱的樣子。
“你繼續說,黛安娜往哪邊跑了?”寸頭男抬了抬手,讓老畢不要著急,臉上露出了一個鼓勵的微笑,示意陳愉繼續說下去。
可陳愉卻沒有給出他們想要的回答,反而一陣磨蹭,似乎在猶豫著什么。
十幾秒過后,直到老畢開始摩拳擦掌,寸頭男的臉色也逐漸變得不善,他才開口,想是掙扎許久后的一鼓作氣
“我知道你們想干嘛,只是能不能給我留口湯喝,我可以給你們帶路,遇到什么情況我也能幫忙,最后領取任務獎勵的時候你們多少分我一點,一點點就行……”
看著這個連初始套裝都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新人,表現得懦弱又貪婪,卻也識時務,寸頭男爽朗地大笑一聲
“不要擔心,我們不是什么壞人,只要抓住了黛安娜,任務獎勵必然有你的一份。”
說著他一邊伸手從懸掛在鳥背側的包裹里掏出了一把鋼制短劍
“到時候也不用你幫忙,你負責帶路,抓人有我們,這武器給你拿著防身。”
陳愉看著遞過來的鋼制短劍,感受到對方釋放的善意,一時間傻眼了。
瞌睡送枕頭啊…這人比老畢能處……
“好了,我們快點出發,不要浪費時間。”寸頭男揮舞了一下手臂。
“那邊,黛安娜就是往那邊跑的!”陳愉揮舞手中的鋼劍,指向遠處一側的叢林,身先士卒。
“沖!”老畢揮舞著拳頭緊隨其后。
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過聲的女玩家,看著團結在一起三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和諧友愛…
…
十幾分鐘后…
“這什么鬼地方?”
老畢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手持一把斧頭不停地揮砍著叢林里的枝條荊棘。
“好癢,好癢。”
寸頭男已經從鳥背下來了,此刻正站在老畢身后瘋狂地撓頭。
一開始他還秉承著坐得高看得遠,忍受各種枝葉在臉上掃過。
直到他的頭上被澆了一張又一張蜘蛛網,各種亂七八糟的昆蟲纏繞在上面,不得已棄鳥步行。
而原本在最前方帶路的陳愉,因為拙劣的開路手法,直接被老畢給趕到了隊伍最后方。
從進入叢林他開始就慢工出糙活,手上不行嘴上不停,使勁地套話,結果三人都不太理他。
有關這個世界的信息收獲很少,游戲角色的等級技能職業像秘密一樣更是不肯對他透露,這點讓他感到疑惑。
值得慶幸的是經過這一路上的觀察,可以判斷即使表現得對新手玩家不屑一顧的他們,依然未曾擁有飛天遁地的力量。
《曙光》這款游戲在做到完美的感官模擬同時,似乎也將玩家們限制在了這個真實的框架之內。
換句話說,玩家在現實里做不到的事情,在游戲里似乎也很難做到。
當然,更加可能是這三人太弱了,放到整個玩家的大群體里,他們是只配在普通的新手玩家面前囂張跋扈的小角色。
可惜,遇到了自己,一個不算普通的新手玩家,甚至連玩家都不算...
呃,新手倒是算。
不行,不能大意,自己現在連個系統都沒有,外掛不到賬,就算是穿越者又怎樣,不是每個穿越者都能成為世界主角。
只是……陳榆看著眼前的三人一時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大意,一片小小的叢林就把他們折騰得手足無措,完全喪失了對自己的防備。
果然,在完美的感官模擬下,以往傳統網游里大殺特殺的玩家都會變成最符合現實生活的模樣。
一開始他還猜想寸頭男送自己武器有什么目的,現在看來……
“呲”一道輕微的聲響從那位沉默寡言的女玩家身上傳出,她不明所以,只是感到胸口一陣熾熱,低下頭,驚駭地看著一抹染血的劍尖從自己的胸膛冒出。
“...”她嘴巴微張,未來得及說什么,雙眼便失去了色彩。
霎時間,一簇簇黑色的火焰從她身上憑空冒出,無聲地燃燒吞噬...
玩家死后不是直接化作白光消失?
陳榆眼皮微抖,沒有在意這一幕,快速地沖向毫無察覺,依舊背對自己的寸頭男,一劍朝下刺入他裸露在外的腳后跟,在刀劍入肉的聲響中,握劍的手腕微微朝一側挑起。
鮮血飛濺伴隨著什么東西斷裂的聲音,陳榆腳步不停,上半身低伏猶如一只獵豹撲向了最前方的老畢,在他似有所感,側過身來的同時,陳榆手中的鋼刃極為精準地插入他腰部兩側的空隙,那是皮甲沒有完全覆蓋到的部位。
“啊!!!”
“嗚啊!!!”
幾乎是同時,兩聲凄慘的嚎叫徹響在這片叢林中。
寸頭男雙手抱著一只抬起的腳,坐倒在染血的地上,痛苦得來回搖晃。
老畢則是雙手捂著腰部,臉色慘白,不停地大口吸氣,在陳榆抽出劍刃后他更是兩眼翻白直接向后仰面倒去。
確定兩人已經失去了戰斗力,陳愉稍緩了一下開始觀察并思考。
玩家死后會被直接火化...大概是強制退出游戲了。
不知道重新登錄的間隔是多久...是否需要跑魂還是直接原地復活...
不致命的傷害應該如自己預想,無法通過重新登錄消除...
因為它不符合網游的設定,否則只要打到一半沒狀態了退出重登一下變回滿血滿藍,那PVP模式就完全廢了,必須死后復活才能清除一切負面狀態,這更加符合邏輯。
完美的感官模擬是有利有弊的,在和平社會下成長的大多數人,根本無法承受痛楚,哪怕只是輕微的受傷都會失去戰斗力。
不知道游戲里有沒有嗑血瓶,圣言術,白魔法之類的治愈手段...
陳榆抬起腳將老畢脫手落在地上的斧子踢到遠處,看著毫無反應猶如一條死魚躺在地上的老畢,以及干嚎著眼淚都冒出來的寸頭男,他沒有絲毫憐憫。
暈過去以后也不會強制退出游戲?有夠真實的。
“問你幾個問題。”陳榆蹲下身,漠然地看著痛苦的寸頭男。
“問你媽!有種就殺了我!殺了我!”寸頭男此刻雙目通紅,不屈地大吼著,語氣決絕。
“殺了你然后復活清除DEBUFF嗎。”陳榆不為所動。
“...”見他識破自己的意圖,寸頭男瞬間僵住,臉色變得陰沉。
“那么想死的話你可以自殺,我教你,用雙手捏住自己的脖子,手指出力然后瞬間位移,只要力氣夠大就能錯位喉軟骨,然后你就死了。”
“聽說這沒什么痛苦,很迅速,加油,我相信你做得到。”
看著陳榆面無表情地教導自己,語氣平淡仿佛在敘述一件很正常的事,寸頭男的臉色變得愈加難看,這根本不是什么新手,這人比自己還老鳥,在他動手前根本看不出來是這么個狠角,偽裝得太像一頭綿羊了,可笑自己還貼心地送給他防身武器。
“我勸你趁現在能跑趕緊跑,我們有三個人你沒辦法守尸,等我的隊友回來,你一定會被我們抽筋扒皮,別以為你還有第二次偷襲的機會。”寸頭男咬著牙狠狠道。
似乎在驗證他的話,場間立刻閃過一道白光,是最初被陳榆一劍透胸的那個女玩家復活回來了,而且是原地復活。
陳榆騰地一下站起身,其實他有很多辦法能夠讓她像寸頭男和老畢一樣,受傷失去戰斗力。
只是鑒于對方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安靜,既沒有對自己虛偽的討好也沒有假意的為難,陳榆干脆直接給她抬走,順便驗證一下這個游戲的復活方式。
沒想到復活還挺快的,而且還是原地復活,這讓陳愉有些糾結該怎么處理她。
猶豫間他想起老殺手的話,對女生要溫柔,于是他決定剁一根手指就好……
陳愉提起手中的鋼劍,還未有所動作,就見那位女玩家嚇得不行,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又是一道白光閃過,她下線了。
...
...
一陣死寂過后,陳榆重新蹲回寸頭男的身前,示意他繼續剛才的話題。
寸頭男絕望了,自己動彈不得,老畢昏迷不醒,全村希望的兔子跑了,這還怎么搞。
看著老畢腰部的鮮血在止不住地往外流,仿佛沒個盡頭,這一刻寸頭男無比希望老畢能趕緊去死。
然而陳榆在打算放過那個女玩家時就計劃好了,不會將自己置于險地同時面對兩個狀態完好的對手。
刺入老畢腰部的那一劍陳愉是有分寸的,除非他能醒過來再給自己的腰子補上一刀,不然短時間內只能流啊流。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還不下線。”見對方不說話,陳榆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讓寸頭男心里“咯噔”一聲,臉色不自然地道
“你管我下不下線,有種殺了我!殺了我!”
“不要裝復讀機,腳筋被挑斷的痛楚是很難忍受的,我看你都要哭了還不肯下線,或者說是不能?”
陳榆毫不掩飾地面露思索之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他聽
“不能下線的原因,是什么呢,讓我猜猜...”
“別猜了,沒有原因,你不是要問我問題嗎,別墨跡想問什么趕緊問。”寸頭男忍受不了了,直接打斷他的話。
“我不問了,你不誠實。”陳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我怎么就不誠實了!”寸頭男崩潰。
然而陳榆卻是不再搭理他,轉身走到那只黃色的大鳥身旁,伸出手抓住它脖子上掛著的牽引繩。
這一幕看得寸頭男睚眥欲裂,發出了一聲怒吼
“你敢帶走我的陸行鳥,我必定叫人守尸殺你一萬遍!”
“原來你叫陸行鳥...真不會飛啊。”
寸頭男充滿殺氣的一句話他只聽到了陸行鳥三個字,掏了掏耳朵,扭頭看著那短小的翅膀,深感這個名字取得合適。
寸頭男快要瘋了,看著陳榆理都不理他,牽著陸行鳥消失在叢林里,他的心仿佛在滴血,這一刻心痛甚至蓋過了腳痛。
陸行鳥雖然稀少,但不至于讓他心痛到這般地步,關鍵是陸行鳥背上掛著的包裹,那里面有非常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