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害怕寂寞，所以喜歡喜歡自己的人。】
蘇文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一早。腦袋模模糊糊的只記得昨天被師傅帶回小鐘山，說了好多東西，去洗澡，被掛起來，說了好多東西，暈了。
清新的空氣從支開的竹窗里流淌進來，帶著淡淡的植物清香，讓蘇文很是喜歡。
昨天跟在師父身后一直聽師傅說話，都沒有仔細(xì)觀察過竹樓。
竹樓不大，兩層高，除卻正中間的門廳，左右各有一間客房。南北通透，兩三人住也綽綽有余。門廳的正面掛著一幅山水畫，前面空空蕩蕩只有兩只蒲團罷了。
蘇文從畫旁不寬的樓梯上下來，記憶著小樓的構(gòu)造。
樓上是一條走廊，大概與門廳同寬。兩側(cè)是南北通透的兩間房，想來是和客房一樣的。
下來在客房看了看，然后退出來。周圍除了零星的鳥鳴在空曠的地方傳聲音過來，沒有一點聲音。
蘇文幼小的心里有種奇怪的難受感，不大好受。
靜悄悄的。
蘇文走出門廳，沖著外面喊了一聲：
“師傅？”
“……”
“師傅！”
“干什么？”
程善若的聲音飄飄渺渺地傳過來，不知人在何處。
蘇文頓感安心，好奇地問：“師傅你在哪？”
一片青綠色的竹葉飄落，隱隱看見一個米粒大的人影乘在上面，不正是程善若的身影？
程善若翩然而下，化作正常模樣。
身著藍(lán)底白紋云邊襦裙，身形曼妙多姿，頗有清淡素雅之氣；精致的耳垂穿有墨玉水滴吊墜，長發(fā)半扎，勾連起成熟與青澀的氣質(zhì)；最為令人流連忘返的是那透明鏡片后一雙清澈黝黑的美眸，目光流轉(zhuǎn)間同時包含著輕佻玩味和孤芳自賞，又仿佛能看出些許的憐憫；纖細(xì)的黑框眼鏡配上本就絕世的容貌，更添了十分靈性……
蘇文看著與昨日截然不同的程善若，直直說道：
“師傅好漂亮啊……”
程善若嘴角一揚，聲音柔和地說：“喊為師干什么？”
有點小開心。
“啊，因為沒看到師傅，就喊你了?！?p> 蘇文摸摸鼻子說。
“行吧。正好為師有話跟你說。你的黑框眼鏡先給為師保管，等你成年了再給你。這東西提早用了對你不利，明白嗎？”
“哦。師傅，黑框眼鏡是什么？”
“嗯？你不記得了？我現(xiàn)在戴的這個啊?！?p> 程善若推了推眼鏡示意道。然而蘇文茫然地?fù)u了搖頭，不知所謂。
“那不是我的呀。”
是因為腦海里承受負(fù)擔(dān)大的那些記憶都被封存了嗎？
嗯——反正他現(xiàn)在也用不著，等他十二歲了再給他好了，程善若心想。
心中一定，程善若說：“那行。還有，從今日起你就要正式修行了。此間知識，不懂就問，不要隱瞞。若是生活中有疑問，也可以找?guī)煾?，為師就你一個弟子，應(yīng)付得來?！?p> “今日，先學(xué)習(xí)引氣入體，感受靈氣……”
程善若帶蘇文回到門廳里，讓蘇文對照著自己的做法修煉。兩人盤腿在蒲團上，膝蓋相抵，一時間寧靜非凡。
“靜心?！?p> 程善若感受到蘇文并不平穩(wěn)的心境，又說：“有何問題說出來?！?p> 蘇文低頭繞了繞小手指，抬頭問：“師傅，我的發(fā)髻還沒有長出來……什么時候啊？”
？
這小子還惦記著發(fā)髻呢？怎么搞的……
不對，小孩子心事單純，不能用自己的思考方式對待。當(dāng)務(wù)之急是讓他靜心才是。
不然等他發(fā)髻長出來都幾個月后了，白養(yǎng)這個徒弟那么久？呵呵。
能讓頭發(fā)迅速長出來的術(shù)法也不是沒有，頂級仙術(shù)生機術(shù)；不過那是殺雞用牛刀了，而且自己也不會。
但、是！自己也沒有騙蘇文不是？
修煉，確實可以長頭發(fā)！
沒毛病。
程善若拿出一個小本本記下“木源丹一枚”，掏出一枚指甲蓋大的青色丹丸對蘇文說：“張嘴。”
蘇文聞言乖乖張嘴，那木源丹口感清甜，入口即化，砸吧砸吧嘴就咽下去了。
好吃！
“師傅，還有沒？”
“沒了?！?p> “哦。……師傅！頭發(fā)長出來了！”
只見蘇文披散下來的短發(fā)逐漸長長，一點點蔓延到腰際才停止，讓他驚喜萬分。
不過嘛——
“師傅，頭發(fā)太長了。”
“就你事多！轉(zhuǎn)身！”
嘴上對蘇文教訓(xùn)著，程善若還是很用心地替他梳理頭發(fā)，剪掉多余的頭發(fā)，扎了一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發(fā)髻。
“師傅對你這么好，以后必須好好孝敬為師，是也不是？”
“是?！?p> “很好。”
程善若拍拍蘇文的小發(fā)髻，招來一陣風(fēng)把那些斷發(fā)吹到山外看不見的地方。
“沒事兒了吧？沒事就趕緊修煉?！?p> “嗯……師傅，我發(fā)髻長出來了，已經(jīng)修煉好了吧？”
“……”
某師傅無言地看著蘇文，看得蘇文心里毛毛的。
“我、我修煉了?！?p> “嗯?！?p> 兩人再次盤腿坐下來。然，不消片刻，六歲小男孩的內(nèi)心就波動起來，耐不住性子問：“師傅你為什么收我做徒弟?。俊?p> “……”
“……”
“……你好看。”
“哦?！?p> 蘇文有點不還意思，同時又有點受到鼓勵似的。師傅這么喜歡我，我也不能讓師傅失望才是！蘇文帶著淡淡的害羞，真正靜下心來努力地引氣入體。
在這段安靜的時間里，程善若有點無語地看著蘇文，這小徒弟真不要臉啊。不過難道要說：師傅看上你身上的“寶貝”，正好正道想收你為徒，就心血來潮想打他們的臉把你收了……
呵，為師可不是那么低情商的女人！
此時程善若還沒有明白，今日短短的三個字卻如同開天一斧，在自己的未來劈了一個大坑，飛都飛不出去的那種。
回想著那些信里的知識，錯倒是沒錯，就是感覺對六歲小孩來說太早了些。
未成年人還是先好好學(xué)習(xí)此間的常識吧！
周圍的靈氣多了一絲波動，程善若掐指算了下時間，一個時辰出頭，還不錯嘛。不愧是值得正道主動出手的人才。
程善若擺出五樣小東西，分別是一顆草種，一撮火苗，一團水，一根金屬絲，以及一捧土。
等周圍靈氣波動強烈了些，只見那一撮火苗突然旺盛了一圈，草種顫顫地發(fā)出一片芽葉。
哎喲，不錯哦。
木火雙靈根，六歲引氣入體，算是個天才，放在大多宗門里都是門派大師兄的料子。
可惜沒有專門測試靈根的測靈石，只能用如此粗糙的方法測試。
“繼續(xù)引氣入體，放松心神，為師傳你修煉法門?！?p> 程善若放出一縷靈念，牽引著一絲靈氣在蘇文體內(nèi)游走。與此同時，蘇文耳邊傳來師傅的聲音：“記住為師帶你運轉(zhuǎn)的這條路子，以后就按著這方法修煉?！?p> 配合蘇文的速度，那一絲靈氣速度并不快，慢悠悠地游走了一周天后歸入蘇文的眉心，蘇文頓感渾身舒暢，同時渾身冒汗，帶出些許灰白色的物質(zhì)。
“引氣入體，丹田存靈，你已經(jīng)是練氣一層的修者了。等會先把清潔術(shù)學(xué)會，不然別走?！?p> 程善若有點嫌棄地打了一道清潔術(shù)過去，蘇文身體清清爽爽的，整個人輕飄飄起來。
“好?！?p> 蘇文答應(yīng)道。他瞟了一眼漂亮的師傅，心里還是有點害羞。
師傅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師傅，那今晚一起睡吧。
也許就是幼兒園的小朋友抱住女老師不放的那種心態(tài)。
不過要先學(xué)會清潔術(shù)才行。
嗯，蘇文加油，你可以的！好好學(xué)習(xí)，跟師傅睡！
“師傅，清潔術(shù)怎么用？”
蘇文秉持著“不懂就問”的教導(dǎo)，積極地向程善若學(xué)習(xí)，讓某師傅心里非常美妙?？偹悴皇窍惹叭备畹臉幼恿耍约阂苍S就是一代良師吧。
摸摸蘇文的小腦袋，程善若開口說：“跟著為師，讓靈氣走一遍?！?p> 蘇文一邊體會著頭上的溫暖，一邊專心記住靈氣運行的路線。隨后一道弱版清潔術(shù)打出來，看上去比程善若的要小得多，大概只能覆蓋一只小狗那么大的范圍。
“記住了？”
“記住了?！?p> “行，接下來就好好修煉。等你練氣六層的時候差不多就能釋放正常的清潔術(shù)了?！?p> “哦。那我洗澡怎么辦？我只有練氣一層……”
“跟昨天一樣唄?！?p> 誒——
“那師傅，我什么時候練氣六層呀？”
“不努力修煉的話，兩三年吧。努力一點，三個月吧?！?p> “??？”
“好好學(xué)習(xí)，努力修煉吧?！?p> 雖然說是這么說，但是程善若對此并不抱有多大期待。小孩子能有多專心呢。
想當(dāng)初……不提也罷。
然，蘇文一想到師傅昨天說的話，突然燃起來了！
是不是說，只要越早修煉到練氣六層，就能越早和師傅一起去洗澡？
一時間臉上紅撲撲的，這不比博燃？蘇文下定決心努力修煉，只是臉色讓程善若有些奇怪。
“怎么了？”
“師傅，我一定會努力修煉的！”
稚嫩的聲音，卻配上了有大毅力的表情。
“嗯，很好。學(xué)習(xí)也不要落下，等會我拿幾本書給你?！?p> 盡管有點莫名其妙，但是徒弟努力總歸是好事，程善若對蘇文還是滿意的。
去修煉吧，程善若吩咐了一聲就重新化為小人鉆到不知何處了。
蘇文找不到師傅的身影，一時間深感自己修為不足。
一直修煉到黃昏時刻，蘇文又一次被扔到水球里洗澡。六歲的小朋友異常單純，也沒有多喊，連泡澡的時候都十分認(rèn)真地在修煉。此時蘇文的丹田里已經(jīng)有雞蛋大的靈氣飄飄飄地旋轉(zhuǎn)著。程善若詫異地看了看蘇文，顯然沒想到蘇文能言出必行。
行吧，獎勵他個什么好呢，程善若默默思考著。
帶他尋一只仙鶴吧，聽說小孩子都喜歡養(yǎng)寵物的。嗯，自己真善解人意。程善若在心里輕松地自夸起來。
晚上，小竹樓，蘇文的房間。
簡單的竹床，不大的書桌，加上黃白相間的瑩明石燈盞，便是蘇文的全部家具，簡潔非常。
此刻又多了一摞書籍，大約有十幾本。每一本都像是厚厚的板磚，讓蘇文叫苦不迭。因為師傅非常溫柔地說出殘忍的話：“熟讀這些書，每日讀一章，往后清晨為師都要考校的。答不上來就抄十遍?！?p> 蘇文一看，每本書的每一章起碼有上千字的內(nèi)容。那些書分別是：
《九州異獸圖錄》
《靈植綱目匯總》
《陣法新編》
《符文：從入門到飛升》
《煉器總綱》
《丹師指南》
《修仙界常識》
每本書都分成上、下兩冊，共計十四本，蘇文盡管只有六歲，卻感到一股深深的惡意。并不是師傅對自己不好，而是這個世界對自己不怎么友好。自己才六歲?。?p> 也許寒窗苦讀，指的不是窗寒，而是心寒。
蘇文不由自主地比較了一下，比父親學(xué)堂里的教材還厚，年幼的心里頓時一顫。
“先看《修仙界常識》。”
程善若從中拿出一本遞給蘇文，蘇文小手一沉，接過了《修仙界常識上卷》。緊接著程善若很貼心地把每一盞瑩明燈都點亮，順便弄了一個普通燭火燈增加氣氛。揉了揉蘇文的小臉蛋，溫和地說：“好好學(xué)習(xí)吧，徒兒乖。”
蘇文不好意思地點頭，“好?！?p> 然后坐到書桌前，翻開了第一頁，還回味著剛剛師傅的親近之舉。
師傅鼓勵我了！真棒！要好好學(xué)習(xí)，今天不睡了……
嗯，好像忘了什么，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