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子鳳正待舉箸再嘗,老者卻笑著阻止道:“公子莫急,還有一味提鮮的香料未放。”說著,便轉身走向灶臺角落的一個小瓦罐。邱子鳳不疑有他,目光落在碗中奶白色的魚湯上,鼻翼翕動間,鮮香之氣確實誘人。
然而,就在老者背過身去的剎那,邱子鳳眼角余光瞥見那叫張鵬的少年,臉上原本天真爛漫的笑容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陰鷙,甚至帶著一絲殘忍的興奮。這神情一閃即逝,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卻如同冰水般瞬間澆滅了邱子鳳腹中的暖意。
邱子鳳心中一凜,久歷江湖的警覺瞬間繃緊。他不動聲色地放下筷子,手指悄然按在了桌下的劍柄上。老者已捧著小瓦罐回來,揭開蓋子,一股奇異的、略帶辛辣的粉末氣息彌散開來。
“老伯且慢!”邱子鳳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老者動作一頓,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臉上卻堆起疑惑的笑容:“公子怎么了?這可是我們這兒秘傳的‘千日醉’,提味極好,尋常人可吃不到哩。”
“千日醉?”邱子鳳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好名字。只怕這醉的不是味蕾,而是性命吧?”他目光如電,直刺老者,“還有這位小兄弟,方才那眼神,可不像是十幾歲孩童該有的。”
老者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眼神瞬間變得陰冷銳利,哪里還有半分漁民的憨厚。他猛地將手中瓦罐朝邱子鳳面門擲來,同時厲喝一聲:“動手!”
那罐中粉末登時漫天飛散,辛辣刺鼻,直撲口鼻。幾乎在老者出手的同時,一直坐在旁邊看似乖巧的張鵬,已如貍貓般敏捷地從凳子上彈起,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匕,悄無聲息地刺向邱子鳳肋下!
好個邱子鳳!早有防備之下,身形不退反進。他屏住呼吸,左手袍袖灌滿內力,猛地向前一拂,強勁的袖風將那漫天毒粉盡數卷向老者。同時,右手快如閃電,“嗆啷”一聲龍吟,腰間寶劍已然出鞘!
劍光乍現,如匹練橫空,精準無比地格開了張鵬那陰險刁鉆的一刺。金鐵交鳴之聲刺耳,張鵬只覺得一股沛然大力從短匕傳來,虎口劇痛,短匕險些脫手,整個人被震得踉蹌后退數步,撞翻了身后的木凳,臉上充滿了驚駭。
“好小子!果然有兩下子!”老者見毒粉被反卷,急忙閉氣閃避,狼狽不堪。他見偷襲失敗,眼中兇光畢露,再無掩飾,反手從后腰抽出一把分水刺,身形一晃,便與剛剛穩住身形的張鵬呈犄角之勢,將邱子鳳圍在當中。
“你們究竟是誰派來的?也是和那黑衣人一路?”邱子鳳持劍而立,劍尖斜指地面,周身氣勢沉凝,眼神冰冷地掃視著這一老一少兩個殺手。他心中驚怒交加,沒想到剛出虎穴,又入狼窩,這些人竟如跗骨之蛆,陰魂不散!看來自己行蹤早已暴露,甚至每一步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救美盼之路,當真步步殺機!
老者發出一聲夜梟般的怪笑,手中分水刺挽了個森冷的弧光,率先發難,直刺邱子鳳咽喉,口中喝道:“下去問閻王吧!”那分水刺帶著一股腥風,顯是喂了劇毒。與此同時,那少年張鵬也穩住了身形,眼中兇光畢露,矮身如靈貓,短匕毒蛇吐信般削向邱子鳳的下盤腳踝,配合得狠辣刁鉆,顯然訓練有素,絕非尋常漁家。
邱子鳳心中凜然,這兩人一上一下,攻勢迅疾且配合默契,在這狹小的漁家屋內,騰挪空間有限,更要提防那可能殘留的“千日醉”毒粉。他深吸一口氣,丹田內力瞬間爆發,身形不退反進,宛如游龍。手中寶劍“嗡”地一聲清鳴,劍光暴漲,化作一團銀芒護住周身。
“叮!叮!”兩聲脆響幾乎同時響起。邱子鳳的劍尖精準無比地點在老者的分水刺刺尖,一股精純內力順著劍身直透過去,震得老者手臂一麻,攻勢頓挫。同時,他左腳閃電般踢出,并非硬接張鵬的匕首,而是踢在旁邊的木凳上。那木凳帶著風聲直撞向張鵬小腹,逼得他不得不撤招閃避。
一招之間,化解了兩面夾擊,邱子鳳氣勢更盛。他劍隨身走,一個旋身,凌厲的劍光如潑水般灑向老者。老者驚駭于邱子鳳劍法之精妙,內力之深厚,只得將分水刺舞得密不透風,拼命格擋。“鐺鐺鐺!”金鐵交鳴之聲不絕于耳,火星四濺。老者只覺得對方劍上力道如山岳般沉重,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氣血翻涌,虎口欲裂,腳下連連后退,撞得身后鍋碗瓢盆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趁老者被逼退,邱子鳳劍勢陡然一變,由大開大闔轉為刁鉆詭譎,劍尖顫動,如毒蛇吐信,直取老者胸前幾處大穴。老者大駭,分水刺回防已然不及,情急之下,竟猛地將旁邊滾燙的魚湯鐵鍋用分水刺一挑,朝著邱子鳳面門潑去!滾燙的湯汁和魚肉劈頭蓋臉襲來,熱氣蒸騰。
邱子鳳眉頭微蹙,卻不慌亂。他左手運掌如風,袍袖鼓蕩,一股柔勁涌出,將那潑來的滾燙湯汁大半卷開,但仍有少許濺在衣袖上,嗤嗤作響。就在他分神應對滾湯的剎那,那一直伺機而動的張鵬,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竟不顧危險,矮身從滾湯潑灑的下方死角鉆入,手中短匕悄無聲息,陰毒無比地刺向邱子鳳小腹!
這一下時機拿捏得極準,正是邱子鳳舊力剛卸,新力未生,且被滾湯吸引了部分注意力之時。匕首的寒光瞬間已到近前!
邱子鳳眼角余光瞥見,心中警兆大生。千鈞一發之際,他腰肢猛地一擰,使出師門絕技“鐵板橋”,身體硬生生向后彎折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必殺的一匕。冰冷的匕鋒幾乎擦著他的衣衫劃過,帶起的勁風刺得肌膚生疼。
避過致命一擊,邱子鳳怒意勃發。他借擰腰之力,右腳如鞭子般向后上方反撩而出,正是“倒踢紫金冠”!這一腳灌注了十成內力,快如閃電,狠狠踢在因招式用老而身形前傾的張鵬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