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央環保督察后,我覺得我的職業生涯圓滿了
清明過后,天氣轉暖,道路兩邊的饅頭柳都抽出了綠芽。在經歷數次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回頭看”自查后,我終于迎來了直面第二輪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的時刻。
一個周日的晚上,天剛黑下來,我接到了關于召開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服務保障專題會議的緊急通知。
我呆坐在椅子上好久,心情復雜,有上戰場前的激動,也有終于等到這一天的釋懷。
三月底,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便進駐X省。上級檢查越發頻繁,連領導對環保工作的關心都比平時有所增多,相關人員亦是人心惶惶,而我例外。
我一直在等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到來,這是我要站好的最后一班崗,也是我堅守完最后半年服務期的動力。
會議上,T市分管領導開場發言說:“檢查組是走了,巡查組又來了。”
如果說檢查組是打游擊戰,神出鬼沒,行蹤不定,勝在出其不意;那么巡查組就是用最光明正大的打法,連范圍流程都劃好,看你如何接招。
故此,從迎來送往到吃住行;從現場點位安排到疫情防控,一系列部署慎之又慎,不敢有絲毫懈怠。
回到辦公室后,我把會議精神轉述給同事A,她如釋重負:“終于不用提心吊膽了。”
然而,我們提著的心只放了一下,便又懸了起來。
我們部門負責的點位是城鎮污水處理廠。該污水處理廠正進行提標改造項目,在T市生態環境綜合行政執法支隊帶來相關專家進行現場檢查后,發現了一個另所有人震驚的問題:施工已進尾聲,然而現場施工竟與前期資料不一致。預處理工藝段全部未建,原本MAO工藝也變成了A2/O工藝。工藝早在出圖紙時已經改動,但這一改動設計公司無人告知甲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夜晚12點01分,我接到領導通知:要提前把鄉鎮人口數、用水量、城鎮污水管理收集范圍、總容積、每日進水量等數據準備好,防止領導現場問時市長或鎮長答不上來。并且今晚必須上報,涉及到其他部門的他去協調。
我不負責污水處理廠運營,也不負責污水處理廠建設,但我負責污水處理。我沒有生產過關于污水處理廠的數據,只搬運過許多關于污水處理廠的數據。把已知的數據填上后,我硬著頭皮、厚著臉皮,大半夜給水務公司和統計科的同事打電話,詢問相關數據。
原污水處理廠主體工藝為氧化塘,出水水質達不到設計出水水質標準,處理工藝流程也與設計有所出入,進水量等數據皆沒有安裝流量計等設備進行監測,總之,歷史遺留問題很多。除人口外,其他數據只能估算。人口、污水產生量、處理水量、污水廠設計規模這些數據之間皆存在邏輯關系,同時還要保障這些數據與提標改造項目的數據不發生沖突。
那晚我打開大學課設時使用的資料《污水處理廠設計手冊》,找到相關系數,用統計科同事S給的人口數核算出未知的數據。畢業后,我便進入現在的單位,雖從事環保工作,但這些專業知識卻逐漸遺失。用完那些公式和系數后,我感覺自己又尋回了知識和技術。
對于上報的數據,上級部門不斷提出蒸發量不符合氧化塘面積、氧化塘進水量不符合管網年收集污水量等問題。領導不停催進度。
我與水務公司同事Z協調解決,數據一改再改。可又要數據符合邏輯,又要填坑,還要讓數據有實際依據,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改了十多遍后,終于定下來。檢查那天是周六,是領導在現場迎接檢查,我也不知這些數據有沒有用上。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如果說這次的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是一次考試,那么我們的工作就相當于在臨考試前課代表為了全班平均成績根據老師給定的范圍給經常逃課的班長劃重點。
我在基層從事環保工作快三年了。初到時正是第二次全國污染源普查的尾聲,而后有污染防治攻堅戰考核、農村環境綜合整治和生態振興考核等,臨走時經歷了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可以說,一些全國范圍性質的工作,我都經歷過了,我覺得我的職業生涯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