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事,我希望你守口如瓶,萬不能對外人言,否則我只能將你的記憶抹去。”如今魔界之人到處搜索歐陽焰的行蹤,以歐陽焰此時的身體狀況,一旦落入魔族之人手里,他將難以保證神玨的安全,同時還可能給仙界臣民帶來滅頂之災。如今的仙界,已如風中浮萍,搖搖欲墜,若神玨再失,恐六界都將被魔界傾覆。
“我答應你。”從第一眼相遇,琉璃就知眼前這個男人非凡人,他身上的任何一個秘密都可能給山中之人帶來災難,為了族人的安全,她可以舍棄自己的生命,更別說就是簡單的保守秘密。
“我知道您非凡人,我希望您別抹去我的記憶。只要能保我弟弟平安,我愿意做一個瞎子和啞巴。”琉璃懇求道。
“那倒不至于,只要你不對外人言就行,離我遠點,找個安全的角落待著,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別吱聲。”歐陽焰說完,輕輕地握著磊的手臂,周身靈力纏繞,磊身體的血液在靈力的驅使下,紛紛逆流,繞過歐陽焰的本體命丹,再重新回到磊的體內。
約莫過了一株香的時間,磊的血液經過歐陽焰命丹的洗禮后,毒素均已被洗滌干凈,恢復如初,而此刻元氣大傷的歐陽焰已經沒有力氣可以驅逐身體中的毒素,只好撐著疲憊的身體,將毒素暫時鎖在自己命丹一角,待氣力恢復后再行排出體外。
屋門緩緩打開,歐陽焰強撐著身體走出門外。
山長看著毫無表情的歐陽焰,心中忐忑難安。
“磊已度過危險期,他身體中的毒素已解,靜養幾天便可恢復。”琉璃看出山長的不安,忍不住將此喜訊告訴在場的所有人。
“既然磊已無礙,還請山長履行承諾,還風等二人自由,不再追究他們私出山谷之過。”歐陽焰說完,跟山長道過謝,身體的疲累感再次洶涌而至。
“可是老祖宗的遺訓有言,老夫可不能不管。念在風和虎子還是個孩子,雖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難逃,便各打二十個手掌,回家自省。”
“謝謝山長。”琉璃聽到山長如此寬厚,心中不甚感激,囑托山民幫忙接風回家,自己便帶著歐陽焰離開山長竹屋,往自己屋舍方向走去。
歐陽焰身體的疲累感逐漸加強,還未踏足屋內,便一陣眩暈,昏睡了過去,要不是琉璃眼疾手快連忙攙扶,恐此刻早已癱倒在冰冷的地上,陷入昏迷。
等到歐陽焰再次睜開眼睛,風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霞光透過窗簾灑落一地輝煌。
“你終于醒了,你可知你已經睡了三天三夜,這三天我姐衣不解帶的照顧你,累的夠嗆。”風語氣中滿是埋怨。
“我昏睡了三天?”歐陽焰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從雪琉璃仙逝,這百年間他從未合眼休息過一分一秒。如今,他竟然在一個陌生的山谷中昏睡了三天三夜。
“自然。我姐說你身體沒大礙,只是太累了,放心吧。”
“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就出去了。”風起身準備轉身離開,“對了,聽我姐說是你救了我,謝了!”風是個干脆的孩子,做事恩怨分明,不喜歡婆婆媽媽,道完一聲謝便順手關上木門,轉身去照顧自己臥病在床的母親。
或許是因為太累了,也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琉璃困頓不堪,眼睛一睜一閉之間,便已是殘陽西沉,一天的時間就此過去。
琉璃剛睜開雙眼,風便推門而入,告訴她屋內昏迷的人已經清醒,自己已經準備好晚餐就等著琉璃起身用餐。
“確定歐陽公子已經清醒過來了?”琉璃為求穩妥正打算親自起身前往查探究竟。
“是的,姐。他一個八尺男兒,能有什么事,還需要你這弱女子操心的。你有時間還不如多操心操心娘,這三天,娘昏睡的時間越來越多,越來越長,再這樣下去,我真擔心娘會······”風實在不忍心再繼續往下說,不禁啜泣起來。
風清楚的記得,打他記事起,他便被告知沒了爹,從此他身邊親近的除了娘便是姐姐。又因為姐姐天生和常人不同,怕姐姐會被山民區別對待,一家人便始終謹小慎微,生活的小心翼翼。要不是因為自己貪玩,或許也不會有一個陌生人來打擾山民的生活,姐姐也可以生活的自在一些,不用日常除了照顧娘的身體外,還得每日為陌生人搭脈配藥,熬藥準備膳食。
“風,你這話說的就有點沒良心了,好在別人還救了你的命,你非但不感激,還一臉的無所謂,這可不是娘跟我所想看到的。”
“可他畢竟是外面的人,萬一有個好歹,首當其沖便是你,我不想你跟娘任何一個人出事。”
“好啦,姐姐是大人,有分寸,等歐陽公子身子恢復了,我們便送他離開。”琉璃俯身親昵的撫摸著自己弟弟的頭,眼神中滿是關愛。
可誰知姐弟兩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談話,被門外的歐陽焰一字不落的盡收耳底。歐陽焰本想著前來探望一下琉璃,表達一下照顧自己的感激之情,卻沒成想聽到姐弟兩正在互訴衷腸。
“或許她真的不是琉璃,是不是我想多了,或許那次大戰之后,琉璃真已經仙魂消散?”歐陽焰心中最后一絲希望在一點點消散,眼底的悲痛之情一點點滲透。這百年,支撐他走下去的唯有一個信念,那便是雪琉璃的神識尚未完全消散。他拋下整個仙族,游走百年,就為了印證心中微弱的念想,尋找到她的痕跡。可如今,他踏遍六界每一寸土地,終于找到了這個和她容顏相似之人,可他的心火卻也在這一刻消失殆盡,因為他的靈力真真實實的告訴他,此人就是一凡人,她身上探尋不到一絲仙族的痕跡,更別提神器殘留的神族的氣息。
歐陽焰默默的退出房檐之下,來到院中,盯著一樹火紅的繁花出神。
“它叫火神花,傳說是仙族火族的圣花,是當年山民中逃難的先輩們帶來種下的。”
火族是歐陽焰從小生活的地方,對于火神花他再熟悉不過,火神花花體如火焰般鮮紅,花心鵝黃,通體閃耀著紅色光芒,其一花四瓣,喜熱,花期長,花蕊可入藥專治火毒。可眼前之花,雖如火神花般通體鮮紅,但是花心卻泛著黑,一花有六瓣,花瓣單薄且窄小,嬌嫩,風一吹便紛紛落下。
“看來風沒騙我,公子已然大好了。”琉璃將纖細的手指搭在歐陽焰的手腕上,脈搏渾厚有力。琉璃安心的舒出一口氣,眉頭慢慢舒展。
“叨擾姑娘多日,既然我已無礙,自是應該離去,還望姑娘珍重。”歐陽焰說完便準備轉身離開。
此時身后屋內傳來一陣陣咳嗽之聲,聲音震耳欲聾,想必咳嗽之人此刻定十分痛苦。
琉璃顧不上與歐陽焰告別,轉身奔向屋內。此刻臥病在床的婉娘一口鮮血灑至榻上,琉璃和風心疼的紛紛奔向自己的母親,眼底滿是慌亂與心疼。
自從風出生,自己的丈夫病逝之后,婉娘常年操勞累出了一身的病,琉璃雖然通歧黃之術,但是卻深知,在這隱世之地,所見所聞有限,琉璃的醫術恐也只是皮毛,面對常見的頭疼腦熱,自己尚有法子可以應對,但是一旦病癥稍顯復雜,琉璃便失了方寸。琉璃曾多次想走出山洞,尋找母親的救治之法,但是都被結界給阻擋在內,以前琉璃以為結界對所有的山民都是如此,直到此次風闖出山洞,在外游蕩了一天,琉璃這才知道,原來這結界要困住的僅僅只有她一人而已。
“我去端藥。”風哭著跑出房門,朝著灶臺的方向奔去。
琉璃慌張的掏出手絹為母親擦掉嘴角的鮮血,然后再次將手指搭在了母親的手腕處。纖細的氣息,似有似無的脈搏之聲無時無刻不在向琉璃宣告著自己母親生命的終結。
“璃兒,別費心了,我的身體我清楚。”婉娘拼盡全力一把抓住琉璃的手臂,琉璃掙扎著準備掙脫自己目前的束縛,從地上散落的一堆醫書中尋找救治之法。
“這堆書只是先人們倉皇逃串帶出來的古典藏書,殘缺不全,說不定早已過時。娘知道你已經拼盡全力,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娘只想你跟風好好陪我走剩下的一程。”婉娘吃力地向外吐著一字一句。
面對斗志全無的母親,琉璃忍不住淚如雨下,從她睜開雙眼,她的生命中除了父親,便就是母親的身影。本以為一家人逃難至此,可以好好的度過余生,豈料,父親因為沾染魔毒無藥可治,最終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喪生在大火之中,自此之后,自己的母親也一病不起,常年纏綿病榻。又因為風的出生,讓本就體弱的母親雪上加霜,從此身體每況愈下。這些年,琉璃為了能延續自己母親的性命,翻遍了族中所有的醫書,嘗試了所有的法子,只為了能將自己的母親從死神的手里拉回來,可事實證明,她最終還是失敗了,敗得徹徹底底。
“魔毒已經深入她的骨髓,即使神靈現世,恐也難救其性命。”歐陽焰的靈力從指尖滑出,在婉娘的體內游走一圈,靈力所到之處,婉娘的骨髓早已被魔毒所侵,發黑發紫。
“魔毒?可為什么我娘沒有像我爹那樣變得瘋狂,喪失本性?”琉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是因為勞累過度,損傷身體才導致的一病不起。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母親和父親一樣是因為魔毒侵染才導致重病臥床。
“具體原因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恐難言明。”歐陽焰話音剛落,風便端著熬好的藥哭喪著臉走進了木屋。
歐陽焰從氤氳的熱氣中分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這味道很淡,但是卻依然被歐陽焰捕捉個正著。
“等等······”歐陽焰從風的手里接過藥碗,沖著氤氳的熱氣便是一頓猛吸。
“這藥里的血氣是怎么回事?”歐陽焰轉頭盯著琉璃,眼神中的疑惑慢慢散開。
“要你管。”風從歐陽焰的手里搶過藥碗,端到自己母親的面前。
“血氣?”婉娘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一氣之下將風手里的藥碗打翻在地。
“琉璃,你告訴娘,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婉娘支撐著身體,艱難地質問著自己心愛的女兒。
“娘,您別問了,好好吃藥,只有這樣才能好起來。”婉娘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一把抓住琉璃的手臂不愿松開,琉璃的身體傳來一陣痛楚,不自覺的手臂往回縮。婉娘順勢挽起琉璃的袖子,雪白的紗布上面滲出的點點猩紅,真相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