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外飛仙揮神劍 猿猱仇棒奮天擊
仰阿莎等人幾乎在一瞬間,就察覺到了勻城廢墟另一端的異動。
一股磅礴的勁氣在遠處的高樓上升起,屬于力道勁氣之間的感應,讓呂光和柳平樂體內蟄伏的熱流瞬間復蘇,綿綿不絕的熱流充塞全身,心中卻是一片冰寒,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zhàn)!
仰阿莎也是警鈴大作,只見她手腕上的茶青手鏈突然大亮,磅礴的力量不斷涌入她的體內!
呂光連忙走到另一個窗洞前,駭然道:
“怎么會有如此強大的復蘇者?”
柳平樂也喃喃道:
“那力道勁氣,感覺就像是一條大河,而我們的不過一條小溪!”
大山里怎么來了如此強大的復蘇者……仰阿莎沉默不語,卻是憂心忡忡。
兩個獵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他們二人僅僅只是感受到了有危險在遠處出現(xiàn),那危險如浪似潮,比之周圍趕來的獸潮更為尖銳!
緊接著,所有人便看到勻城遺跡的另一端,一棟高樓的頂層劇烈爆炸,緊接著,一條洶涌澎湃的白色大河從烈焰中沖了出來,在空中蜿蜒流淌,兩個小小的黑點踏浪狂奔,殺意滔天!
在那不遠處,被陳老取名為“木琪”的木質女人在雨中趕路,她提著長長的雨衣下擺,在草木和殘垣之間穿梭,心中滿是歡喜。
就在此時,劇烈的爆炸聲傳來,木琪神色一滯,連忙回頭循聲看去。
就看到一條長河從烈焰中沖出,陳老和陳思提著利劍順著長河奔跑而下,殺向空中仿佛雨中落葉的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身上蒙上了一層薄如蟬翼的光輝,散發(fā)的光芒充滿讓她仇恨的味道。
她不僅想起了那個早晨,大雨磅礴,一個個略有人形的木質小人,整整齊齊埋葬的大坑,她心中便是沒來由的一痛。
“妖孽,受死!”陳老冷喝,聲音穿透力極強,被木琪瞬間收到。
木琪目光在一老一少和女人之間移動,瓦藍的眼眸瞬間變成了黑色,露出的頭發(fā)上一朵朵顏色各異的小花憑空綻放,沁人心脾的香味彌漫雨中。
她浮了起來,越升越高,呼的一聲撞碎雨幕,迎向了在空中飄舞的楊蘇!
楊蘇身在空中,看著踏著勁氣長河殺來的師徒倆,連忙取出一塊一片薄薄的白色石片握在手中。
石片散發(fā)出朦朦光輝,籠罩在她身上,凝成“蟬翼”,帶著她快速飛行,拉開與勁氣長河的距離。
就在此時,楊蘇忽聞身后有雨幕被撞碎的聲音快速靠近,連忙轉頭看去,就見一個身披雨衣,頭發(fā)上綴著碎花的女人向著她飛來。
那女人手中也握著一柄劍,形制與師徒倆的劍一般無二。
楊蘇先是心中一慌,待看清了女人的面容后又是一驚,最后察覺到她帶著的憤怒、仇視和殺意,一股莫名的怒火便涌了上來。
她手握石片,散發(fā)的光輝凝聚成錐,就像是握著一柄匕首,猛地加速沖向木琪。
“卑賤的‘果樹’,哪有你呲牙的份?!”楊蘇輕蔑且生氣地道。
兩者都在空中,速度極快,相向而行更是極速!
楊蘇在空中滑了一個弧線,一兩個呼吸后便來到了木琪面前,石片匕首輕描淡寫,向著木琪一揮,刺在她匆匆橫擋的劍脊上!
鐺!
金屬交擊聲回蕩不止!
隨之炸開的氣流像是一個錐子,瞬間排開周圍的暴雨,木琪身形向后方跌落。
此刻木琪手中已只握有一個劍柄,鋒利的劍刃已經墜下高空,渾身無一處不痛,完全控制不住飛行姿態(tài),搖搖晃晃地墜落。
即便那女人的一擊只是輕松砍斷了她的利劍,并沒有擊中她的身體,但她身上的雨衣卻被無形利刃切的粉碎,露出了藤蔓和芝草編成的“衣服”,開滿小花的頭發(fā)凌空飛舞。
那衣服上傷痕累累,沁出綠色的汁液,雨中滿是清香。
“木頭也配成人?真是天大的造化!”楊蘇快速飛遠,留下來一句話。
勁氣長河之上,師徒倆早就發(fā)現(xiàn)了木琪,此刻見她被楊蘇輕易擊敗,墜落高空不由得大急。
勁氣長河一個拐彎,陳思出現(xiàn)在木琪身下恰好將她背住,緩緩落地。
而勁氣長河再次拔高,陳老站在潮頭,每一步落下都有勁氣為他立足,快速殺向了楊蘇。
勻城遺跡的另一端,仰阿莎等人借助望遠鏡將這一切看了個清清楚楚,之間暴雨之中有一條大河在空中奔流,一個老人在最前方,劈斬出一道道恢宏勁氣。
而他攻擊的那個女人左躲右閃,岌岌可危,像是一只雨燕,向著這邊飛來!
呂光和柳平樂看清了那女人的樣貌,心中又驚又急。
柳平樂想到了出發(fā)前楊蘇的種種:兩個復蘇者記憶都出了問題,但就她沒有失憶,堅決要找回科考隊的遺體,巴掌小人精準找到了他們的山洞,火箭彈轟炸黑稻寨……
一時之間千頭萬緒,一起浮上心頭,緊接著便是疑惑重重,她喃喃道:“她……小蘇她……不是這個樣子的……”
柳平樂張口無語,不知道該說什么。
呂光臉色復雜,他道:“至少,小楊沒經過引導磨練,她還沒復蘇靈光,更何況,她在飛……”
“那……怎么辦?”柳平樂問道。
“幫她……”
呂光話還沒說完,便被仰阿莎打斷,她皺著眉頭,凝重道:
“看來你們認識,但你們先看清楚,這位楊蘇身上有圣物的氣息,氣勢迫人,比我們這里加起來的還要強!更別提追殺她的那位老人了,簡直不可匹敵!”
“我覺得你們至少應該弄明白,你們口中的普通人,甚至沒經過機械改造,她哪里來的力量?哪里來的圣物?你們真的對她了解嗎?”
呂光和柳平樂還沒來得及作出決定,就見那兩人已經橫空渡過這不大的勻城遺跡的上空,來到了近前。
老陳殺意純粹,只是想弄死這位不再是“人”的女人。
楊蘇心有旁騖,她一邊飛行躲避老陳斬出的勁氣,一邊沖向了周衍所在的那棟高樓!
“小小的地盤上,這么多巧合……”老陳注意到了這一點,心中暗道。
柳平樂等人驚訝地看到,楊蘇飛行速度極快,瞬間來到了被白霧籠罩住了高層,轟鳴聲不斷傳出的周衍所在高樓邊上。
楊蘇握著的石片凝出了更長的光輝鋒刃,她輕輕揮動,就像是揮動一柄長劍,一道無比浩蕩的光帶被她斬出,沒入了高樓外的云霧中。
高樓之中,周衍扎穩(wěn)馬步,一拳又一拳地砸向光幕壁壘,他打的是那么專注,即使是之前勻城遺跡遠處傳來幾次異動,都沒讓他分心。
一開始,隨著他每一拳揮出,符光壁壘必定蕩起漣漪,讓一眾太平術士好不難受。
到了后來,他每一拳都能在壁壘光幕上鑿下一塊塊發(fā)光的碎屑,碎屑在空氣中炸成粉末灑落。
到了現(xiàn)在,整個壁壘已經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維持著壁壘的古意斑斕的魚鱗甲胄和太平術士的外接符箓,全都黯淡無光。
而太平術士們大多嘴角溢血,不斷淌下。他們臉色蒼白如紙,神色萎靡,看著不斷揮拳的周衍,仿佛是在看一個怪物!
龍湫的身前正是周衍,作為驅動法器和維持壁壘的中樞,在周衍的攻擊中首當其沖,承受的傷害比之一眾太平術士們更甚!
他時而能夠聽到,體內傳來的人造器官破裂的聲音,金屬絲線和編制血管斷開的聲音,金屬骨骼相互摩擦的聲音,他的改造之軀已經受了極大的損傷!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從全身內部升起的一股疼痛感,那痛感伴隨著惡心嘔吐的欲望,這是改造后的身體在高負荷使用后,不堪重負,廢血毒素不斷積聚的癥狀!
眼看堅守已經無法堅持,他不由神色變換,猶豫不決起來,不知道在糾結什么。
周衍將他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心中哂笑,一拳猛地轟出,壁壘猛地炸碎!
一眾太平術士一邊是恐懼非常,一邊又疑惑不已,明明還能再堅持的……
“龍湫!你混賬!”
猛地正前方有太平術士怒喝,便見龍湫斷開了甲胄法器和眾人的鏈接,退到了圈子中間,他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掏出了一個滿是裂痕的金屬圓環(huán),上面突然亮起了光芒!
“縮地法環(huán)!法器快壞了!他要拋下我們!”太平術士們又驚又怒,齊齊出手,轉身反戈一擊!
“想跑!?”
周衍大喝,如虎入狼群,撞飛擋在身前的太平術士,一拳砸出!
就在此時,面上終于驚恐的龍湫面前光芒大放!
周衍一拳打在了空處,帶起的狂風幾乎要將地上的季盈和季三思吹落大樓!
又讓你跑了!……周衍心中怒氣爆發(fā),猛地扭頭看向被龍湫拋棄在此處的太平術士們,眼神危險至極!
太平術士們被他頂上,頓時魂圣發(fā)寒,外接符箓勉強發(fā)光,一道道電弧調動,護住了他們的身體,四散而逃!
“呔,哪里跑!”
周衍四處出擊,越打越順手。
從攻擊符光壁壘的時候開始,他便察覺到那些奇異的勁氣活躍了起來,聚集在手臂上,溫潤如玉,籠罩淡淡柔光,手里上可以運用的力道也越是強大。
他四處撲擊,將逃竄的太平術士一一擊殺,白光籠罩的右臂打輕易散了電弧,不受影響,手下無一合之敵。
很快,他面前只剩下了一個太平術士,他渾身有電弧籠罩,看著從身后搭在自己肩頭的手,雙股戰(zhàn)戰(zhàn),嘴角抽動,說不出一句求饒的話來。
周衍正打算結果了他,忽然一股寒意沖上脊背,頭皮發(fā)麻,想也不想就往邊上躍出,順手將著太平術士扔向身后。
只聽一聲血肉破開聲傳來,周衍忙中側目一看,只見一道薄而寬的光帶劈開樓外水霧,沖入了大樓!
雨霧驟然向著兩邊分開,那危險至極的光帶如同利刃,橫貫上下,將樓層的上下一下切開!
這個過程如同利刃切豆腐,順滑至極,而被他人數的太平術士人在空中,就一瞬間被劈成了兩半,血水噴灑,尸骸墜落!
說來話長,那光帶已經來到了周衍的面前!
周衍避無可避,眼看就要步那太平術士的后塵,就在此時,他右臂突然白光大盛!
一股超乎想象的距離瞬間產生,他不由自主地抬臂橫檔。
另外移一棟大樓上,仰阿莎等人目瞪口呆,只見楊蘇如雨中仙子,向著大樓劈出天下一劍后,倏忽遠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劍光如水,銳不可當,輕易切入大樓頂部數層,并勢頭不止,從大樓另外一邊沖出。
仰阿莎眼神敏銳,看到了切過大樓的劍光頂端,有一團光芒,光芒之后,赫然正是周衍!
兩個獵人目睹整個過程,只覺得三觀顛覆。
“我怎么感覺世界變了?”一個獵人瞪著機械眼眸,不敢置信。
“這是……舊世界的典籍沒有騙人,這,這就是傳說中的劍仙啊!”另一個胡子拉碴的獵人聲音顫抖,眼中滿是憧憬。
周衍的雙臂此刻綻放光芒,仿佛有一輪皎月被他懷抱在胸前,試試抵擋住光帶的斬殺。
他被光帶沖擊,不由自主地在空中倒退,撞碎了雨霧,帶著他遠遠飛離,狠狠砸在一棟高樓上。
大樓煙塵爆起,周衍后背沖破一面面混凝土墻體,內臟劇痛,幾欲吐血!
同時他覺察到,從右臂上綻放的‘皎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那些特殊的力道勁氣源源不斷地沖出臂膀,融入‘皎月’之中,已經消耗無幾。
而光帶的勢頭絲毫未減,他仿佛從中察覺到了,斬出光帶的那人必殺之而后快的心意,心中大急。
就在此時,遠遠的傳來了一聲呵斥:“斷!”
周衍只覺得光帶的沖擊力猛然一松,似乎后繼無力,心知這是有人援手,不由眼前一亮!
而在仰阿莎等人眼中,看到的是劍氣如長河,越來越長,頂著周衍飛向遠方,砸在遠處的一棟高樓上。
正在他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時候,那追殺楊蘇的老人,踏著勁氣長河倏忽到來,只是輕輕一揮劍,便將那光帶截成兩段。
前段短短的一段繼續(xù)沖擊著周衍,而后方長達數公里的一段卻如脆弱的玻璃棒,凌空炸碎,灑落滿天光屑!
啵~
終于,短短的一截光帶終于耗盡,而周衍懷中的皎月也隨之悄聲破碎,他把自己從墻上摳下來,跌落地面。
他體內的力道勁氣消耗太多,十不存一,而那些特殊的力道勁氣更是消耗一空,他只覺體內空虛不已,明明體力尚在,卻覺雙腿打晃。
他快速來到大樓的邊緣,便看到了光帶炸碎,光屑落下的景象。
在那光屑紛飛的大雨中,一個老人雙腳踏在一條騰空的勁氣長河上,手持利劍,對著他點了點頭,便繼續(xù)向著遠方追去,殺氣騰騰!
周衍的反應,并不比仰阿莎他們和那兩個獵人好多少,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的那位喜歡收藏舊世界書籍的獵人同伴,那些書里的內容天馬行空,記載著無數浪漫至極的形象。
而今,其中一個傳說中的詞匯躍上心頭,用來形容當下,貼切無比:
“陸地神仙!”
周衍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取出望遠鏡,順著那老陸地神仙的去向看去,臉色頓時難看無比,咬牙切齒。
他從鏡頭中看到,楊蘇像是落入凡塵的神女,身上披著光輝凝成的霓裳天衣,姿態(tài)優(yōu)美,向著遠方飛去!
而她的手中握著一塊薄石片,上面有著像是符文的灰色天然紋路,散發(fā)白色柔光,除了沒有金屬絲接駁,幾乎與楊醫(yī)生的那塊幾乎一模一樣!
而那白色石片上的光輝凝聚成劍刃,運用之妙,不知道超過了楊醫(yī)生多少倍,只是遠遠的看到,便覺刺骨深寒!
周衍確定,方才斬出一條光帶,要陷他于死地的,便是這位楊蘇了!
此刻楊蘇已經越飛越遠,飛到了勻城遺跡外的山嶺之上,忽然一只白色的大天鵝從山嶺后出現(xiàn),出現(xiàn)在她的腳下。
楊蘇款款落座在白天鵝背上,恨聲道:“撕碎它們!”
白天鵝振翅回旋,消失在山嶺之后。
緊接著,周衍便看到,左右看不到盡頭的茫茫獸潮翻過了山嶺,順著山坡沖下,天空中兇禽唳嘯,猛地沖向天空中的老陳!
老陳人在高空,上下左右瞬間便被兇禽圍住,它們體型翼展極大,爪尖喙利,密密麻麻遮蔽天空和雨水,去路全被擋住。
他眼神一凝,眼看楊蘇乘坐白天鵝越飛越遠,身形徹底被涌上來的兇禽羽翼遮擋住,不由勃然大怒。
而通過羽翼縫隙之間,一只毛發(fā)金黃的老猴忽然從高山后躍起,握著的棍棒發(fā)光,怒斥一聲:“妖女,還我猴子猴孫命來!”
周衍遠遠聽到這吼聲,不由心神一震,驚道:“南村的老猴?”
南村的猴子都死光了嗎?……韓非信件中的話,頓時在周衍心中回蕩起來。
猴子死光了嗎……老猴報仇,韓非病了,這中間又有什么關聯(lián)?……周衍一時頭大無比。
兇禽們繞著老陳盤旋不止,圍而不攻,暴雨打在兇禽們寬厚的羽毛上,匯聚成水流淌落,像是傾斜的珠簾。
老陳其實勃發(fā),長河勁氣在空中蜿蜒,他看出了這些狂躁的兇禽圍而不攻下藏著的畏懼,他手一抬,勁氣長河猛地改道,在兇禽陣型中四處沖殺。
遠遠的,周衍看到,匯集在一起恍若垂天之云的聊群突然大亂,一條發(fā)光的長河縱橫捭闔,一道道布帛般的劍光呼嘯天際。
一只只巨鳥兇禽被整個剖開,血水瀑布般灑下,翎羽斷碎,肢體墜落高空,哀鳴響徹四野。
復蘇者的盡頭,是陸地神仙嗎……周衍看的心旌神搖,眼中異彩連連,胸中豪氣頓生,昂揚不已,對以后自己能夠擁有的力量,浮想聯(lián)翩。
老陳在空中四處出擊,長河如蛟龍,劍氣若寒霜,很快便殺落小半邊天空的兇禽,露出后面的云空雨幕。
下方的山嶺被鮮血染紅,時不時便有兇獸被墜下的鳥類巨尸砸死,迫使從此經過的兇獸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你推我擠。
就在此時,數聲怒喝從山嶺后傳來,一時間地發(fā)殺機,龍蛇起陸,數不清的巨石和巨樹被拋上高空,聲勢驚人。
老陳看向下方,冷哼一聲,劍花一挽,勁氣長河快速收回體內,而長劍卻綻放無盡光芒。
光芒瞬間撕裂雨幕,消失在了山嶺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