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一千年沒有花開,幸得藍無印與花仙結合,覺醒了藍無印的元神,重新種出了百花,救了花界。越青行走在山間,偶見幾朵蒼白小花,在晨露中嬌柔顫抖。她不禁憐惜起來,于是坐到花朵旁邊,跟他們說起了話來。
“小花,你害怕我?”
小花顫巍巍地點了點花朵。
晨風帶著濃露拂過,吹亂了她的耳發,她抬起蒼白的左手將頭發壓在耳后,只聽越青柔聲說道:“以后我都不會傷害你們了。這世間就快沒有我這個大魔頭了。大家各自安好吧。”
她起身,繼續前行,人世間的一切,最尷尬的就是,你想離開,卻有無數牽掛。
劉家鎮,她停下了腳步。聽說這里是一個姓劉的人最先住下來,然后開山辟地,就逐漸形成了這么一個縣城。雖臨近邊關,但又溝通神州,似乎比較富庶。越青倒不想去理會這些事情,畢竟人也好,妖也好,她不羨慕,她只想做個乞丐,貪生怕死的那種。
懶懶散散的越青選了個好地方,靠河邊兒的柳樹下,閉目養神,感受人間氣息。這柳樹下,小河邊兒,躺得倒也舒服。人間的車水馬龍似乎沒有以前那么熱鬧了。這街道上的行人大多愁眉苦臉,行色匆匆,出攤兒的就更少了,盡管這樣,給她施舍干糧的人還是有那么一兩個。
夏末時節,天氣還是炎熱的。越青折了柳樹枝,編了環狀,蓋在了自己臉上,當乘涼了。離她不遠處賣字畫的落魄書生日日看她在樹下乞討,心生憐憫。這一日書生看沒有人給她施舍,又見其并不是那般落魄,便拿了一把扇子和一個硬邦邦的饅頭走向越青:“姑娘,你都在這柳樹下乞討了數月,為啥不換個地方?”
越青感念他的好心,懶散道:“懶得跑,這樹下挺好的,涼快。”
書生嘆了口氣:“連年征戰,百姓苦啊。吾恐不久也要同姑娘一般行乞度日了。”
“那正好,過來先適應一下,”越青拍了拍旁邊的地板。
書生卻有些不愿意過去:“姑娘,你沒發現,整個鎮上的人,誰也不愿意靠近那老柳樹嗎?”
越青想了想:“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來這兩個月,還沒見誰跟我搶地盤兒。”
書生搖搖頭:“子不言怪力亂神,然這樹比這個鎮子年齡還要大。無論風調雨順,還是天干物燥,從來都是這般模樣。”
越青半瞇著眼:“它本身就快禿了。”
書生見她如此,卻也不便多說:“姑娘,若是真沒地方去,我家還有一草屋,可以避暑。”
越青擺了擺手:“不必了。你好好讀書,說不定將來能做官兒。”
書生尷尬:“做官兒?我能活下去就好。”
越青不再言語,看了一下這書生的面相,大抵是陽壽快盡了,一點生氣都沒有了。要是以前她還會救救,現在就算了吧,她那點靈力,自身都難保了。
誰又知道呢?前世的欒云為了得到越青的愛,聽了鳳凰的蠱惑,給她暗地里喝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忘川水。那忘川水,能讓輪回的人忘記前塵往事。可她是黃泉花,忘川水不要她的命,也讓她忘不了任何東西,卻可以腐蝕她的神力。于是在最后一次與鳳凰對決時,僅剩下的一點兒神力也用盡了。所以,她現在也大抵只頂個修行的散仙。
見她不再言語,書生無趣便走開了。又是一日,金烏的法力好像增強了不少。曬得越青有些眼暈。她想著這金烏是不是剛吃完老君仙丹。
正當時,一馬車經過,四匹高頭大馬,一眼就能看出是富貴人家。緊接著下來一人,香氣撲面而來,這濃烈的香氣讓越青微微睜開了眼睛。
眼若星辰,臉若滿月,眼波流轉,動人婀娜。不待越青反應,那姑娘便溫柔說道:“姑娘,我見你在柳樹下坐了數月了,若是你沒地方可去,我夏府正缺一名丫頭,你……”
越青望著眼前人,雖然樣子不一樣了,這身上的氣息再明了不過,她有些不明白母神給自己什么樣的訊息。
“姑娘……”,對方見越青不反應,又喚了一聲。
越青便扯開話題,開口問道:“這里不是劉家鎮嗎,哪來的夏府?”
姑娘微微一笑:“我家住在萬麗城,舅舅身體抱恙,我替母親過來探望。”
越青這才表示明白,但是她直接拒絕了:“哦,這樣啊。但是我不喜歡做丫頭,多謝小姐好意了。”
姑娘也不強求,只是微微一笑,遞給了她一件披風:“入秋了,風大。這個給你吧,女孩子要好好保護自己。”
越青接了過去,說了句“謝謝”就又躺回去了。夏小姐沒走多遠,就被一隊騎馬的軍官攔了去路。
那拿著馬鞭,為首的男子,甚是狂妄:“聽說萬麗城的大家閨秀夏麗筠小姐來了咱們這小小劉家鎮。在下替將軍特地趕來拜會。”
以越青的性子,法力還在的話,鐵定會上去給他一巴掌,有這樣拜會的嗎?當街拜會一大家閨秀,簡直耍流氓。
夏小姐落落大方:“軍爺抬舉了。奴家眼下要去拜見舅舅,改日登門拜訪將軍。”
男子卻不依不饒:“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在下先陪小姐去劉府吧。”
越青淡然悲哀,這世間已經如此艱難了,凡人們卻還只會互相為難,真是無知,遂閉了眼不再理會。
待夏小姐離去,隔壁賣書畫的書生走到她身邊嘆了口氣:“可憐了這夏小姐。”
越青扒開自己臉上的柳樹環略有些好奇:“書生,何出此言?”
書生環顧了四周,仿佛很是小心:“小乞丐,你可知道,這夏小姐出了名的人美心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這小城小鎮里真正的大家閨秀。也正因為如此,那戌邊將軍羅海成一心想要娶她回去做填房。”
越青毫無感情,怎么說那鳳凰再落魄也是鳳凰,自然是凌駕于眾生之上。于是嘲諷道:“指不定羅將軍高大威猛……”
沒想到書生卻有些嗔怒:“哼,小乞丐,虧得夏小姐剛剛還對你施恩。你可不知道這羅將軍是何人?”
越青又問:“他是何人?”
書生又看了看四下,偷偷說給越青:“聽說他是個妖怪。鎮守邊關二十年來,九州的叛軍從來沒有打贏過他。聽有人說啊,見過他夜里出去吃人,不過他只吃九州的叛軍。”
越青真覺得好笑,于是敷衍點頭:“是個好妖怪。”
書生又嘆氣:“對啊,要說保家衛國,他的確是好男兒。但是他好美色,二十多年來,不知道強搶了多少女子,這也是真的。所以,有功有過,大家就一直隱忍不宣。”
“那夏小姐是嫁還是不嫁?”
“要不說夏小姐聰慧過人。為了保證城里的安穩,已經巧言避過很多回了,不然早被搶走了。當然劉家家大業大,也拿了相當多的軍餉。但……”
越青打住了他:“既然劉家有錢,夏小姐的事,我們這些凡人不用擔心了。”
書生跺了一下腳:“你這薄情的小乞丐。那劉家再多錢也有被羅將軍搬空的時候,那夏小姐終究是逃不過這一劫。”
越青繼續冷言冷語:“萬一羅將軍是真愛?”
“可他吃人啊。”
越青不言語了,卻借了要去方便跟到了劉家莊。她隱了真身,走進了劉府。果然,那路上遇見的軍爺男子似乎正在威脅夏麗筠。卻也見那劉家淡定得習以為常:“將軍不必著急,小的這就準備一下……”。
就在劉家人拿了不少的錢財出來應付軍爺時,越青明顯感覺到夏麗筠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這目光讓她有些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于是她趕緊退了出去,混在看在熱鬧的人群。她的法力有限,隱身不過半炷香,還好她聽力甚好。
夏麗筠這一次卻沒有再拒絕,她起了身,向那軍爺行了禮:“軍爺,還請轉告羅將軍。奴家深感將軍誠意,待將軍親自過來商量婚期,禮數周全,奴家定會帶著豐厚嫁妝去將軍府。”
軍爺倒是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女子逃避了兩年,今日卻大方應了婚事。隨即就朗聲道:“好,好,姑娘爽快,小的這就回去稟告將軍。”
軍爺一走,夏麗筠答應了出嫁的這件事,仿佛一下子傳遍了劉家鎮,越青似乎覺得她有些悲壯。但是又與自己何干?于是,回到河邊,繼續在柳樹下躺著。確認了那是小鳳凰,那就等著母神的安排吧。

二狗的曇花夢
閑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