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是這么說，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拆開信封，只是拿起又放下，看著日期不斷推進，大致是一月一次的頻率，直到2014年3月，時間的間隔突然變得很短，她數了數，一年內寫了46封，好嚇人，2015年上半年依舊很多，下半年似乎又恢復了原本的頻率，她當然知道那個數字意味著什么。

　　2015年是高考，倒推回去，君熠的信，是從高二下學期轉學之后，也就是2014年3月份開始變多的，并且保持著極高的頻率一直到了高考……倒不是說不感動，她只是覺得壓力山大，跟君熠的付出比起來，這些年她自己好像什么也沒做。

　　按著年份往下翻，2016，2017，幾乎每月一封，很正常。奇怪的是2018年只有三封，時間停留在3月10日，2019年竟然沒有，下一封已經寫著2020年10月1日……她以為是其他的信封沒有按時間排序，于是翻著看完了剩下幾封的時間，才確定中間這兩年多真的是空白，而且從今年三月往后，他不再給自己寫信了。

　　可能寫了，只是還沒帶回來吧。她這么想著。然后把一封一封的信原樣放回盒子，用被子蓋著又塞進了衣柜。

　　但是又覺得不對，今年六月份他回來了的，按理來說他應該把信帶回來的。

　　三月……三月發生了什么事？讓他不再繼續寫信？她沒太費力就想起，三月她第一次來這個家里吃飯，在這住了一晚，君熠還拍照發了朋友圈……朋友圈？她打開手機看到自己的官宣“我們還有好多好多年，將未完的預言都實現”，圖上君熠圍著圍裙站在廚房。

　　所以在一起了之后就不寫了嗎？她盯著自己手上依然戴得妥帖的戒指，突然有點生氣了，但又不知道該找誰說。

　　九月的暮城還沒怎么降溫，她洗漱完之后就去到玻璃花房曬太陽，架子上的多肉長勢良好，外面他們一起種的山茶還在綠著，總之一切照舊。

　　“你看完了嗎？”手機振動，他又給她發消息了。

　　“還沒有。”她答得漫不經心。

　　“不著急，慢慢看。”他的電話打過來了。

　　“你真是嚇人，寫了那么多。”

　　“也許是因為分開之后，想得更多了吧，那段時間身體不是很好，所以可能連帶著心理上也脆弱些。”

　　“那為什么高考之后又變成一月一封了呢？”她漫不經心地說，其實心里好奇得要死。

　　“因為我知道我們都在BJ，遇見的次數變多了，而且那時候，就只有我們倆。”陸栩沒在，我以為我有機會的，這是他的心理話，但想到她不喜歡他提陸栩，也就沒說了。

　　“那為什么中間空了一段，就是18年到20年？”

　　“你真的不記得嗎？18年3月，3月10號那天，是我的生日……”

　　她腦海里忽然閃現那天的情形，她拎著蛋糕飛奔，站在校門口等紅綠燈，向對面張望著，找尋他的身影。

　　是的，那天他表白了，她拒絕了，還跟他講了陸栩的看法……她想，那時候他一定很難過吧。她知道，他最不想聽到的事情，就是她親口說出的關于陸栩的事，因為那表示她還在乎，至少比在乎自己還要在乎陸栩。

　　“對不起……我想你那時候一定很不好過。”

　　“所以我試過放下你的，凌萱……但我慶幸我沒有放棄。后來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聯系你，就是想讓自己忘記，但是知道你實習那么辛苦，我想作為朋友，我還是應該關心你的……不過那年我沒有給你發新年祝福，你不知道外面人聲鼎沸的時候，我心里有多么孤寂。”

　　這些事情她都快忘記了，她覺得自己真的沒有良心，關于實習那段時間的事，她竟然只記得陸栩和葉依依的八卦，根本想不起君熠每天來接她的事。

　　“那為什么，去年的10月份，你又開始寫信？”她決定終結這個話題。

　　“那是楚盈盈訂婚的時候，在天臺，我問你需要多長時間，你說你不知道，我覺得也好啊，我就一直等著，萬一哪天，你就看見我了呢。”

　　她分明記得自己那時候說得堅決，也真的狠心，不知道他怎么解讀成這樣。聽上去也覺出他那時是真的難過，也不得不感嘆：“君熠你這樣我真的會覺得自己配不上……配不上你這么強烈的喜歡。”

　　“不是喜歡，是愛啊凌萱……你不知道，去年我看到那個新聞的時候，我真的快瘋了，我想我可以放棄，我可以不再堅持，我可以像以前一樣去找陸栩，哪怕是押也把他押到你面前，但你千萬不要有事……”

　　因為太過關心和在意，所以才不管不問，不等回復就坐飛機趕回來，只為了確認她的情形。她眼睛有點濕了，如果說有一個時刻，她真的確定了自己的心意，絕對就是他風塵仆仆地出現，然后張開雙臂擁抱她的時候。

　　“那現在呢？現在你還寫嗎？我剛剛看到時間停在了今年三月份。”

　　“沒有寫了呀，因為求婚成功以后，我開始寫日記了。”

　　他說得云淡風輕，心里卻很高興。原來他不是得到就不珍惜的人，但是就多年的了解，她早該知道是這樣，怎么現在倒還患得患失起來………一抹紅云慢慢爬上她的臉，幸好沒有開視頻，她想。

　　“哪有你這樣的，都想跳過表白直接求婚，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頭腦也不是很清楚，稀里糊涂地就答應了。”

　　“這個確實是我不對，那時候被幸福沖昏頭腦，沒有太多計劃，只想好好抓住，就想著先求婚，把你圈住。”

　　他說得直白，她倒不好意思了，“你不上課嗎？”

　　“今天周六。”

　　“要不掛了吧。”

　　“不要。”

　　“那你還要說什么嗎？”

　　“要說。”

　　“那就快點說完，待會兒還有事兒呢。”

　　“愛你。”他說得小聲，但是她聽見了。

　　“知道了知道了。”她倒是沒有不耐煩，就是覺得難堪。

　　“那你應該回什么？”他存了心要抓住機會逗她，所以并不急著掛電話。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