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辭今天沒去做工,一整個白天,他都和姜蕓待在家里,期間除了去井里挑了一次水之外,連院門都沒出。
直到黃昏,看見盯梢的人離開之后,許辭才帶著收拾出來的金銀細軟,以及家里的房屋地契,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到達了內城。
三姑雖然可恨,但其代兄嫁女稱得上名正言順,就算告到官府也沒有用。
更何況對方背后還有著張員外的授意,
而今之際,想要擺脫困境,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給自己也扯上一張虎皮。
并且這張虎皮一定要大過張員外才行。
許辭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武館。
在得知這個世界有武者存在之后,許辭就一直對其充滿了向往。
只不過武館的學費太高,才使得他暫時只能將這個想法埋在心里。
但其心中,卻是從未放下過對于習武的渴望。
他本想等自己攢夠了銀子,就選一家武館拜入門下,不想今日三姑突然上門,逼得他不得不做出抉擇。
是等到三天之后坐以待斃,還是傾盡家財賭上一把,毫無疑問,許辭選擇后者。
赤水城中的武館有很多,每一家的實力都十分不俗,其在赤水城中的勢力,僅次于官府和幾個世家。
若是能夠成功和他們搭上關系,到時候再想要欺凌他們姐弟二人,哪怕是張員外,也得掂量掂量。
在城內兜了幾個圈子,確定沒有尾巴跟著自己后,許辭走進了一家當鋪。
一番討價還價,等到許辭走出當鋪,手中已經多了兩張銀票。
大炎的銀票面額最低是十兩,算上零頭和手中原本就有的積蓄,他身上現在一共有二十七兩銀子。
這是姜斌花了四十多年積攢下來的家業,放在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足以好吃好喝的過上五個年頭。
但用來習武,這些錢只夠他學一期的。
赤水城中的武館最低都是以期起報,每一期的時常為半年。
懷里揣著銀票,許辭一邊走在大街上,一邊在腦中飛速思索。
關于內城這些武館的信息,許辭每一家都曾特意了解過,有的還曾登門拜訪。
可謂是爛熟于心。
其中名氣最大的,是刑天武館。
之所以名氣大,是因為刑天武館的弟子最多,足有三百多人,館主的實力也十分強悍,在整個赤水城的武者中,都能排得上前列。
不過,許辭暫時不考慮。
原因很簡單,刑天武館的收費太高。
一期就要四十兩銀子,他現在手里的錢根本不夠。
事實上,城內大部分武館的學費,基本都是這個價格,刑天武館的收費雖高,但比他更高的,也不是沒有。
沒奈何,許辭只能將目光放在了那些收費較低的武館之上。
學費在二十五兩銀子以下的,一共有三家武館。
分別是回山武館,飛鷹武館和狂刀武館。
三家武館所擅長的領域,也各有不同。
其中,回山武館善掌,飛鷹武館擅拳,狂刀武館則是以一手刀法立身。
思來想去,許辭最終決定先去狂刀武館看看。
一來他手中正好有一柄現成的重刀,不用重新再買武器。
二來在此之前,他已經練了半年的刀,比起要從零開始的拳與掌法,習一門刀法無疑更加符合他當下的處境。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狂刀武館的收費最低,一期只要二十兩銀子的學費。
出了當鋪,沿著長街一路往內,路過寫著“縣吾”二字,爛墻也似的衙門的時候,許辭稍微頓了一下,隨后繼續前行,又往里走了約莫一里左右的路程,直至來到一間四開的庭院面前,才停下了腳步。
眼前的建筑青瓦白墻,檐角異獸猙獰,門前臥著兩頭足人高的貔貅,門庭之上,是一塊漆黑的牌匾,上書四枚飛揚的大字,筆勢龍飛鳳舞,力道入木三分。
“狂刀武館。”
庭院之內,不時傳來重物撞擊相撞的悶響,以及陣陣發力時的呼喝之聲。
門虛掩著,即便如此,許辭還是敲了敲門。
一個滿臉胡子的昂藏漢子走了出來,“干嘛。”
“我來學刀”
“學刀?”漢子上下打量,見他衣衫襤褸破舊,一臉狐疑,“你可知在這里學刀的費用?”
“知道的。”
“那就跟我來吧。”漢子也不廢話,領著許辭就進了院子。
一進院門,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十丈方圓的練武場,被分為了兩個部分。一邊立著許多木樁,場中約莫有四十來個漢子,都赤著上身,或舉著一把石刀打熬力氣,或正對著木樁演練刀法。
另一邊,則是一塊空地,其中人數也要少許多,只有四五個人,正舉著石刀博弈。
武場正前方,放著一把太師椅,一個干瘦的老頭躺在上面,半瞇著眼,口中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指節輕叩椅臂,似在打著拍子。
這看著其貌不揚的老頭,正是狂刀武館的館主,也是武館的創始人,斬首刀——楊煜。
狂刀武館雖然名聲不顯,但這位楊老頭,可是大大有名。
他在年輕時,曾有過孤身一人闖入匪徒山寨,當著數百名窮兇極惡的匪徒斬殺八名仇敵而后全身而退的輝煌戰績,且全都是一刀梟首,其斬首刀之名,也是由此而來。
而今其雖然年歲已高,氣血衰敗,一身血勇不復當年,卻也不容小覷。
“師父,有人來學刀。”劉師兄走到老頭身前,恭敬地說道。
“你要學刀?”楊老頭睜開雙眼,覷著眼將許辭掃視了一番,“瘦了些,不過多練練就好。錢帶了嗎?”
“帶了。”許辭聞言,連忙從身上掏出銀票,恭敬地遞了過去。
楊老頭接過銀票,舉過頭頂對著光線瞇眼瞧了一番,才點頭說道,“不錯,是真貨。今天太晚,你明兒再來吧,劉章,你先帶小師弟下去領一身衣服。”
“是,師父。”胡子大漢應了一聲,甕聲甕氣地對許辭說道,“跟我來吧。”
“多謝劉師兄。”拜師沒出什么波折,許辭心中一塊大石也終于落下,連忙抬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