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曉。
沉睡的赤水城在喧鬧中醒來,許辭照例練完刀后,換上狂刀武館的練功服,推開了院門。
遠處,群山延綿,林中樹木扶疏,云山霧繞。
十來丈外的田埂上,蹲著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時不時地抬起頭,朝這邊望上一眼。
許辭認出他們,正是那天早上和三姑一起上門的幾個仆人。
許辭發現了他們,他們自然也發現了許辭,那領頭一人,更是直接將目光放在了許辭所穿的練功服,尤其是左胸位置上紋著的那柄刀形花紋上,盯了許久。
“這大清早的,幾位蹲在這里做什么?要不來我家里坐坐?”許辭走過去,對著他們漏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那領頭的人站起來,面無表情地盯著許辭看了一會兒,一言不發地走了。
他身后的幾個人也連忙起身跟上。
許辭盯著遠去幾人的背影,笑容逐漸收斂,目光微微發冷起來。
這些都是張家的仆人,三姑是驅使不動他們的,出現在這里,肯定是出于張員外的授意。
目的,自然就是為了防止自己帶著姜蕓逃跑。
看了眼身上的練功服,許辭心情有些復雜。
這幾個仆人剛才之所以沒對自己出手,就是因為自己身上這一張虎皮。
但這張虎皮到底能不能真的鎮住張員外,又能鎮多久,許辭心里則是完全沒底。
狂刀武館的勢力雖然在張員外之上。但到底一個在內城,一個在外城,前者在外城的影響力,未必就有他想象中那么大。
而且,自己在狂刀武館也只是一個交錢就能進的普通學徒,等到半年學期結束之后,對方是否還會為了自己出頭,也都還是兩說之數。
“說穿了,還是自身實力不夠,若我是一名武者,他們又怎敢這般明目張膽。”嘆了口氣,許辭更加堅定了自己想要習武的決心。
……
內城,狂刀武館。
許辭本以為自己到得夠早了,卻不想還有比他更早的,天只蒙蒙亮,院子里就已經站了十幾個漢子,正對著木樁揮舞著石刀。
看來無論在哪兒,內卷都始終存在。
這時有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國字臉漢子走了過來,對許辭問道,“你就是昨天新入門的師弟吧,叫什么名字?”
“許辭。”
“許師弟,我叫張馳,在這里排行第七,負責教導新人,你叫我七師兄就好。”
“是,七師兄。”許辭連忙畢恭畢敬地行禮。
“嗯。跟我來,先帶你試試力氣。”
見許辭禮數周到,張馳滿意地點了點頭,引著許辭來到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塊面前,
“選一個你覺得合適,舉一下看看。”
石堆里大概有二十來塊石頭,其中最大的足有桌子那么大,整個呈青金色,一看便知至少有好幾千斤重。
這些石頭并不完整,大部分地方都有著坑坑洼洼的磕碰,明顯是曾經被人舉起來過,或者至少曾經被人試圖舉起來過。
許辭想了一下,選中了一塊成人腦袋大小的石頭,隨后俯身下沉,用力一抬。
好重!
石塊方一離地,許辭就感覺有一股巨力在托著自己下垂,這石頭的密度遠比他想象的要高,就這么一小塊,至少也有兩百多斤。
“好了,拿不動就先放下來,免得一會兒砸了自己的腳。”聽到旁邊張馳的聲音,許辭如蒙大赦,連忙將石頭丟下。
見到許辭憋得通紅的臉色,張馳咧嘴笑了一下,說道,“力氣不錯,但想要練我們的狂風刀法,這還遠遠不夠。”
說著,單手握住最底下一塊石頭的棱角,而后臂上發力,硬生生頂著好幾十塊石頭的重量,從里面“拔”出了一塊小一些方形石塊,丟給許辭,
“這些時日,你就先舉這塊石頭,等什么時候能夠一只手把它舉起來了,再來找我。”
就這?
許辭盯著眼前的石塊,心里頗有些上當受騙的感覺。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身邊的張馳開口道,“許師弟,你是不是覺得,這跟你想象中的習武不太一樣?”
“是有點。”
“哈哈,你倒是老實,不像有些人口是心非,一點也不爽利。”
張馳哈哈大笑道,“不過,你要是真這么以為,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還請師兄明示。”許辭知道這是要講些真東西了,連忙注意精神。
張馳卻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許師弟,我問你,你覺得武者和普通人之間的區別是什么?”
區別?
許辭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穿越后所了解到的關于武者的信息,試探性地開口道,“因為武者能夠掌握普通人所不會的武功?”
“有些道理,但不完全對,或者說,這其實是大部分人對于武者的誤解。你看,”
張馳一邊說,一邊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放在手心揉搓了幾下,再張開,手中已然只有了一團粉末,被風一吹,就飄到了不知何處。
而他的手,卻沒有絲毫損傷。
“這……”許辭目瞪口呆。
按照他原本的理解,狂刀武館既然教的是刀法,一身本事也全都應該在刀上才對,怎么這位七師兄徒手也這么厲害?
看見許辭的表情,張馳笑著解釋道,“武功,只是技法,只要肯下功夫,哪怕是一個普通人,也能掌握大部分的武功,并沒有什么稀奇的,只不過,掌握是一回事,能否發揮出他們的威力,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事實上,武者之所以被稱為武者,并不是因為他們掌握了武功,而是只有成為武者,才能發揮出武功真正的威力。
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在于武者與普通人之間,有著身體本質的不同。”
“身體本質?”
“一個普通人,氣力再強,速度再快,也終有極限。而想要成為武者,要做的,就是要突破這個極限。”張馳繼續說道,
“成為武者的方式并不唯一,無論是從氣力還是速度上出發,只要有一個方面能夠突破自身極限,那就代表著你已經脫離了普通人的范疇,成為了一名武者。”
“不過,突破極限的前提,是要先達到極限。我們狂刀武館練的是刀,且是重刀,所以就要從氣力上面下手,你不舉石頭,拿什么打熬氣力?氣力不夠,又如何能學得了刀法?
所以,不要好高騖遠,還是先老老實實地舉石頭吧!”
張馳說完,拍了拍許辭的肩膀就走了,只將他一個人留在原地。
“要先達到極限么…”許辭喃喃自語,眼瞅著練武場里的人越來越多,沒多廢話,抱起張馳丟給他的石頭就練了起來。
說是讓他自己練,但張馳也并非完全撒手不管,時不時地就會過來指正一下他的發力姿勢,并且還教給了他一套與之配套的呼吸法門。
“舉的時候要凝氣于胸,舉到一半再氣沉于心,等到完全舉過頭頂的時候,再游遍四肢百骸,最后從口中呼出……”
許辭在張馳的指導下一步一步地跟著照做,果然覺得手中的石塊要顯得輕了不少。
但這還不是讓他最驚喜的。
就在經過了數十次的失敗,終于第一次配合著完整的呼吸法舉起石塊之后,腦中那枚沉寂了半年之久的古玉,突然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