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墨指腹摩挲著被熔鑄過的虎符內側,青銅冷硬的觸感下,隱約能摸到凹凸的紋路。
“東宮令符的殘片……“他眸色驟冷,“周兆淵竟在十年前就替換了調兵的憑證。“
白芷將藥水涂在斷面,浮現出半枚朱砂印——“東宮詹事府“的官印。
“難怪當年鐵衣衛馳援薛府時,會被伏擊。“她聲音發寒,“他們拿的是假令,進的……是死局。“
昏迷三日的趙破虜突然在深夜驚醒,抓住薛墨的手腕:“少、少主……秦將軍臨終前說過……銅符要……逆光看……“
薛墨立即將虎符舉向燭火。
當光線以特定角度穿透青銅時,符身內部竟顯現出密密麻麻的針孔——那是唯有鐵衣衛統領才懂的密文!
白芷快速抄錄,破譯后臉色劇變:
最后的名字被血跡模糊,但邊緣殘留的筆畫,隱約是個“墨“字。
即墨郡薛氏祖宅的龍泉井早已干涸。薛墨掘開井底青磚時,鐵鍬撞上了硬物——
一具被鐵鏈鎖住的尸骨懷抱銅匣,指骨死死扣著匣上機關。尸身套著鐵衣衛制式鎧甲,但心口位置插著一柄斷劍,劍格刻著“忠義千秋“四字。
“是前代鐵衣衛左統領,陸沉。“白芷辨認劍穗上的玉扣,“他本該在永和十一年戰死北疆……“
薛墨扳開尸骨指節,銅匣彈開的瞬間,寒光乍現——
真正的虎符靜靜躺在猩紅絨布上,旁邊是半塊帶血的蟠龍玉璧!
當真假虎符同時置于玉璧兩側時,異變陡生!
玉璧上的龍紋突然游動起來,血絲般的金線從璧面滲出,在空中交織成一篇密詔:
朕早知周兆淵包藏禍心,特命薛遠、陸沉共掌雙符。若朕遭不測,陸沉持假符惑敵,薛遠持真符調兵——
文字到此突然扭曲,化作一幅皇城暗道圖。圖中標注的紅點,正是當年先帝暴斃的寢宮!
白芷突然用劍挑開陸沉的鎧甲——腐壞的襯里上,縫著一塊東宮令牌。
“他不是殉職……“薛墨聲音嘶啞,“是作為雙面間諜被滅口。“
翻過令牌,背面刻著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小字:
「丙字七號任務:確保薛遠持假符入宮」
署名處蓋著周兆淵的私印,而印泥的色澤……與薛墨腰間玉佩的綹裂如出一轍。
薛墨將真假虎符并排放在案上,燭火映照下,假符邊緣的熔鑄痕跡愈發清晰。
“當年父親持假符入宮,調不動一兵一卒。“他指節發白,“而真正的兵符,卻被埋在即墨老宅的枯井下。“
白芷用銀針輕挑假符內側的東宮殘片,忽然蹙眉:“這上面……有血。“
血跡早已干涸成黑褐色,但隱約能辨出半個指印——纖細修長,似女子所留。
周清嘉凝視著那枚血指印,忽然解開衣領,露出鎖骨間的龍紋。
“母親臨死前,曾咬破手指在詔書上按印。“她聲音輕顫,“這血……是她的。“
薛墨猛然醒悟——當年洛妃被絞殺前,曾接觸過這枚假虎符!
“周兆淵故意讓洛妃娘娘碰過假符,“白芷倒吸冷氣,“就是為了嫁禍給她!“
趙破虜用匕首刮開假符夾層,簌簌落下的竟是暗綠色粉末。
“孔雀膽!“老軍醫駭然后退,“難怪當年持符傳令的兄弟們都暴斃了!“
薛墨想起秦岳臨終前的咳血——那位鐵骨錚錚的漢子,恐怕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親手交給少主的虎符,早被淬了劇毒。
皇陵地宮深處,薛墨將真假虎符同時嵌入先帝棺槨兩側的凹槽。
機括聲響,棺蓋緩緩移開——
沒有尸骨,只有一卷金絲詔書靜靜躺在玄玉匣中。詔書展開的剎那,周兆淵突然從陰影處沖出,手中匕首直刺薛墨后心!
“小心!“
周清嘉縱身撲來,龍紋與玉璧同時迸發刺目金光。周兆淵的匕首在觸及她背脊的瞬間,竟如冰雪遇火,熔成鐵水!
詔書上的字跡在金光中浮空顯現:
朕若死于非命,即著薛遠持此詔誅殺太子,立洛妃女為帝。周兆淵私換虎符、毒殺忠良,當受萬刃之刑!
詔書末尾,赫然印著洛妃的血指印——與假虎符上的痕跡完全吻合!
周兆淵面如死灰,突然狂笑:“你以為贏定了?真正的虎符早在十年前就——“
薛墨劍光閃過,一顆頭顱滾落在先帝棺前。
他彎腰拾起周兆淵始終緊握的右手,掰開僵硬的手指——
掌心靜靜躺著一枚龍睛珠,珠內封印著……
半滴薛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