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彌漫著泥土的清新。云曦站在約定的公園長椅旁，手里緊攥著那條褪色的紅藍手繩。晨露沾濕了她的球鞋，涼意透過襪底滲入皮膚，她卻渾然不覺。

　　遠處，顧棱炎的身影逐漸清晰。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毛衣，襯得膚色愈發冷白，耳垂上那顆小痣在晨光中若隱若現。看到云曦時，他腳步微頓，隨即加快步伐走來。

　　“等很久了？“

　　云曦搖頭，喉嚨發緊。她攤開掌心，露出那條舊手繩：“這個……是你當年給我的嗎？“

　　顧棱炎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慢慢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條——褪色程度幾乎相同，只是繩結更整齊些。兩條手繩并排放在一起，在陽光下像一對失散多年的孿生星。

　　“你果然還留著。“他的聲音有些啞，“我找了很久。“

　　“為什么？“云曦抬頭看他，“為什么記了十年？我們明明只是……“

　　“只是病友？“顧棱炎輕笑一聲，突然指向不遠處的老榕樹，“記得那里嗎？“

　　云曦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粗壯的樹干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圖案：一顆星星，旁邊是兩個手牽手的小人。樹皮已經愈合，但痕跡依然清晰。

　　“下雪那天，“顧枝炎輕聲說，“你偷溜出病房，說要看星星。“

　　云曦開口，我想知道我小時候的事情——關于你的

　　顧棱顏回想起，一個差不多七歲的小女孩踮腳趴在窗臺上，窗外飄著平安夜的初雪。隔壁床的男孩咳嗽著遞來毛毯：“會感冒。“

　　“可是星星出來了！“她指著夜空，“爸爸說，對著流星許愿最靈了！“

　　男孩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拔掉輸液針：“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們溜到醫院后院的榕樹下。積雪沒過腳踝，她冷得直打哆嗦，卻興奮地指著天空：“快看！流星！“

　　其實那只是飛機掠過的燈光。

　　但男孩認真地問：“你想許什么愿？“

　　“希望爸爸媽媽永遠健康！“她哈著白氣，突然扯下自己新編的手繩，“這個送你！爸爸說雙魚結能保佑平安——“

　　“后來呢？“云曦抓住他的衣袖，“為什么我會忘記？“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你當晚病情惡化，高燒到40度。等醒來時，已經什么都不記得了。“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云曦這才注意到，顧枝炎左手腕內側有一道細長的疤痕——是輸液針被強行拔出的痕跡。

　　“那你怎么……“

　　“我轉院前，在樹上刻了這個。“他撫過榕樹上的刻痕，“想著如果你回來看到，或許能想起來。“

　　風掠過樹梢，抖落一串水珠。云曦的視線模糊了，不知是露水還是淚水。

　　“現在想起來了？“顧枝炎輕聲問。

　　云曦搖頭，卻在下一秒被他擁入懷中。少年的心跳透過毛衣傳來，穩健而有力。

　　“沒關系，“他的聲音落在她發頂，“我們可以創造新的回憶。“

　　遠處傳來教堂的鐘聲，驚起一群白鴿。云曦在他懷里閉上眼睛，忽然感覺到頸間一涼——顧枝炎正把一條嶄新的紅藍手繩系在她手腕上。

　　“這次別弄丟了，“他退后一步，耳尖微紅，“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