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杜晴背著你偷人了﹗
「怎么會…」
他迅速摘下眼鏡抹了抹,再三確認后,焦急地說:「若蓮,快…藏起來﹗」
阿九輕輕掃視了他一眼,沒作聲,藍眸子緊盯著散落一地的報告,當中藏著一張泛黃的全家幅,猛然屏住呼吸。
看來這位便是她的爸爸了﹗
阿九對爸爸這個角色沒有半點觀念,以前在蓮花世界只有母親大人,從沒有父親大人,也不知父女間該怎樣相處。
她對余景匡充滿好奇,靜靜地打量著他,皮膚黝黑,輪廓深邃,隱藏在金絲框眼鏡背后,是一雙目光如炬的眸子,既灼熱又沉穩。
若不是那頭花白的頭發,還以為只是四十不到的成功男士。
看來,當年母親大人選上他,肯定有過人之處吧,可惜,他不是一位合格的父親,那怕盡過一點父親責任,蓮兒在余家處境不會如此悲慘。
「我為什么要藏?」阿九瞇了瞇眼,語態不善。
余景匡愣了一下,顫聲問:「晴不是把你禁制了嗎?絕不能讓人發現你是九尾白狐﹗」
「把我禁制起來,好讓你們余家人盡情欺辱,是嗎?」阿九輕啍一聲,瞟了眼被炸得徹底的黑房,徑直抬起雙臂,十指張開,讓他欣賞傷痕累累的手掌心。
余景匡瞪大眼睛,滿臉匪夷所思,搖了搖頭說:「你自少有幽閉恐懼癥,我已交代他們小心照顧,沒想到…」
「嗤﹗你們余家人挺會照顧人嘛,蓮兒被關在黑房里,叫天不應叫地不聞時,門外的嘲笑謾罵不絕,她只能一筆筆刮破自己皮膚,用鮮血來克服恐懼?!?p> 阿九直勾勾地盯著他,云淡輕風的語氣,卻句句誅心,每條疤痕都在鞭撻著他這個當爸的冷血無情。
「我錯了…」
余景匡目光黯然,眸底盡是內疚和自責,「我終日待在實驗室里,以為你在余家當個普通人,便會平安長大,是我疏忽了,愧對晴的托付。」
阿九有點不明所以,正想追問,背后卻傳來余若雪的尖叫聲。
「咿—」
余若雪瘋了似沖過來,為報被毀容之仇,卻見化作原形的阿九站在那兒,霎時止住腳步,嚇得差點絆倒,幸好李鳳儀上前扶她一把。
「你…你是九尾白狐?」
怎么可能?
昔日被她踩進塵埃里去的余若蓮,不是靈力低微的白狐族,而是高高在上的妖族之主?
快速向李鳳儀掃視一眼求證,卻見她一臉錯愕,顯然也是剛剛知道不久。
余若雪差點咬碎牙齦,后悔當年為何沒把她扼殺在搖籃中,好心讓她長大成人,覺醒過來后,卻處處和自己作對。
如今人魚珠沒了,靈力沒了,容貎沒了,已成廢物,可那個賤人卻成了九尾白狐,叫人如何甘心?
她嫉妒得面容扭曲,不斷咒罵著:「為什么你這樣命大,關你進黑房沒嚇死,迫你吃海鮮也沒過敏而死﹗」
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瘋癲地笑了起來,笑得人仰馬翻,拍手頓足。
神秘兮兮地說:「別高興得太早,四界仍在暗地里追捕九尾白狐,你在這兒的消息傳出去,很快就是你的死期了﹗哈哈…咳…」
笑聲霎時終止,余若雪忽然雙手勒住自己咽喉,臉色漲紅,整個人懸浮在半空之中。
余景匡呆呆地看著眼前一幕,沒回過神來,仍不敢相信剛才面目猙獰,潑辣歹毒的女孩竟是自己的女兒。
印象中,若雪乖巧懂事,待人親切有禮,對若蓮尤其敬愛,什么都以姊姊為先。
雖然他終日待在實驗室里,回家次數少之又少,但每當同桌吃飯時,也會看見若雪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給姊姊,當中海鮮更甚。
「姊姊,這是你最愛吃的海鮮,把我的份都全給你,趕快吃吧﹗」若雪滿臉興奮地獻殷勤。
但若蓮只是默默低頭吃飯,一聲不吭,眼也不抬一下。
「姊姊,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喜歡我?」若雪淚眼汪汪,委屈不已。
那時他都干了什么?
一開口便出聲斥責若蓮辜負妹妹好意,非要她吃上幾口。
而若蓮從沒反駁,用酷似杜晴的大眼睛深深盯著他,令他心中郁悶,撇開了臉。
從來都不知道,其實她對海鮮過敏?
余景匡抬眼凝視一臉嗜血的阿九,半響,顫聲問:「你不能吃海鮮?」
阿九正在欣賞余若雪的痛苦表情,聽見他的問話后,先是愣了愣,她們狐貍是雜食性動物,沒什么不能吃的…
可是心底有另一聲音忽然沖口而出,堅定地說:「是﹗」
彷佛這個問題等了好久,終于聽見有人問出口。
阿九沒由來雞皮疙瘩,鼻子發酸,用力地眨了眨眼,壓下眼眶濕意,低罵了聲:「真是嬌氣﹗哪丁點父愛誰稀罕啊?!?p> 蓮兒的多愁善感,令阿九無所適從,她活上幾千年,早已習慣沒人疼愛,灑脫自由地過活。
余景匡陷入深深的愧疚中,覺得自己當爸、當醫生的,真是太失敗了,垂首頹然地說:「…我真不知道,還順著她們迫你吃下這么多…」
「還不快放開若雪﹗」
伴隨著李鳳儀一聲尖叫,一具銀白人魚尾巴從地上躍起,想解救停在半空中奄奄一息的余若雪。
可是,任憑她迸發出渾身靈力,仍被一道無形屏障阻隔起來,未能靠近半分。
壓倒性的靈力差異,令她震驚,再怎么說她也是上古時期的人魚族,怎會輸給年紀輕輕的混種九尾白狐?
除非…
李鳳儀像發現了天大喜事,又笑又喊,轉身扯著余景匡手臂,更興奮得抓出幾條血痕來。
她指著阿九,大笑出聲,好像宣泄著這些年的郁結,「她…是純種九尾白狐﹗匡哥,她不是你的女兒,杜晴背著你偷人了﹗」
余景匡沒有表現出任何震驚,扯了扯唇角,淡然地道:「我知道。當年是我苦勸晴留在余家誕下若蓮,藉以掩人耳目。」
李鳳儀瞪大雙眼,像是遇見了駭人聽聞的事,不自覺地重復,「你知道?」
「呵…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就只有我被騙了﹗」她笑著笑著,更笑出淚來,卻比哭更肝腸寸斷。
「不是你的女兒…卻用我半顆人魚珠來救下當年難產的杜晴﹗你怎么敢?呵…太可笑了…」
「那是一場交易,我不是還給你名份和女兒了嗎?」余景匡蹙眉,不明白她為何擺出受害者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