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終于開始了戰后重建，不知道它的命運會通向何方，但總歸是逝者安息枯榮有序了。
昆侖巔幾人圓滿完成任務，楓燃蹭著他們的飛舟一同回了鳳來。
她需要休息一下，一直以來牢固的瓶頸竟然有隱隱松動的勢頭。
來此間幾年，她一直馬不停蹄地奔波，今日目睹了昆侖巔自行解決天災，第一次生出了想睡一覺的沖動。
楓燃覺得這可能是要突破的前兆，此間靈力雖然一直穩步上升但距離千年后還差的遠，因此楓燃會感覺困倦難受。
連巫芒也發現了，她睡覺的次數開始多了起來，在飛舟上明明和大家說著話，她突然就腦袋一低睡了過去。
平時也迷迷糊糊的對外界反應很遲鈍。
“姐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巫芒用天賦看了好幾遍也沒能看出什么不對來。
楓燃擺擺手表示沒事。
“可是你臉色很不好。”巫芒摸了摸楓燃的側臉擔憂道。
楓燃本來有點迷糊，讓他冰涼的手給摸醒了。
“你干什么？”她把巫芒的手拿了下去，“可能就是累了，我這幾年幾乎就沒休息過，突然累了也沒什么奇怪的。”
楓燃不是人，不跟人間修士突破的那一套走，她向來都是迷迷糊糊地就突破了，因此自己也摸不清楚什么時候才能突破成功。
不過她覺得她這幾年功德攢的肯定都夠她用好幾次了，也不是特別擔心。
就是急壞了巫芒，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天賦，回來的路上瞎了一個月。
然后消沉了很長時間。
楓燃疑惑問他看見什么了。
巫芒說：“看不見，什么都看不見。”
楓燃想這多正常，好歹也是個修煉了幾萬年的老妖精，隨隨便便讓一個奶娃娃看清了她得立馬自裁去。
但她不能這么說，她得安慰小朋友。
于是老神在在地說：“哎呀，小朋友啊，你姐姐我實力強大，你才多大，再修煉幾年沒準就能看見了。”
巫芒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我跟師兄說了，下山去歷練一年。”
楓燃挑眉詫異道：“歷練？”
巫芒盯著楓燃道：“對，歷練，和你一起。”
楓燃心想這可不巧，最近自己正打算休息一下。
“我們去中州待一段時間，你不是說想修整幾天嗎？”巫芒隨后說，“中州富庶繁華修士聚集，是個很好的休閑玩樂去處。”
楓燃心花怒放，這小子怎么這么上道，知道自己喜歡熱鬧還特意挑了這樣一個好去處。
“不過你可不能隨便用天賦了。”楓燃警告巫芒，“我不能隨時用法力，出了什么意外還得靠你呢。”
巫芒點頭：“看不見也沒關系，我現在已經很習慣這種全盲的狀態了。”
楓燃瞇眼睛：“你到底偷偷用了多少次天賦？”
巫芒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說漏嘴了急忙補：“這是修煉必須要經歷的挑戰，我師尊也鼓勵我這樣的。”
楓燃想了想覺得也對，畢竟只有習慣了全盲遇到意外才不至于無計可施。
楓燃還是好奇：“你現在都能看見什么啊？”
巫芒思考片刻道：“普通人的話可以看到未來過去的命運，可以看到總體和階段性的氣運。修士的話修為越高看到的越少，命運只能看過去和未來一段時間，不能看全，但是能看到氣運。”
楓燃感慨：“老天爺追著喂飯吃，你要是混不下去了當個算命先生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巫芒失笑：“哪有那么簡單，看到了也不能說，會反噬很嚴重，說了該來的還是會來。所謂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平時還是要少看命運這種東西。”楓燃鄭重囑咐他，“命運與天道法則交錯縱橫，看多了對道心無益。”
巫芒點點頭：“師尊也這樣說，我明白。”
楓燃好奇問道：“你師尊是誰啊。”上次問好像被打斷了。
“昆侖天乙真人。”
楓燃汗顏，怪不得能教出帝芒這么個小怪物，原來是天乙真人。
這個人是靈氣復蘇之后真仙第一人，也是初代圣殿圣主。
感情他們圣殿還搞世襲制？
天乙真人之后圣主雖然沒有明確推選，但四境十二城都隱隱以北境之主帝芒為首。
楓燃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很厲害，在帝芒的雷點上反復蹦跶，跟帝芒叫板，擾亂他計劃居然還能活蹦亂跳這么多年。
感謝帝芒不殺之恩。
“怎么了？”
回過神巫芒正疑惑地盯著她。
楓燃說沒事然后心情頗好地跑一邊睡覺去了。
回昆侖之后楓燃去見了見梁乾常源幾人，梁乾留在昆侖鞏固紅塵一夢，楓燃和他過了兩招，佩服的五體投地，光論劍法她是已經比不過梁乾了。
常源則是在閉關沖擊化神了。
靈氣復蘇第一批天之驕子要出現了，有了他們對抗天災成功的可能性也會大很多。
然后楓燃便收拾行李隨巫芒去啟程去中州了。
中州是個很廣闊的地域，一般以慶州、涼州、樊州三城為中心。
在這里修仙世家和散修眾多，是人間皇朝的中堅力量。
皇都也定在慶州城。
他們這次的目標在樊州城，楓燃要休息所以要避開太吵鬧的地方。
于是巫芒把地址定在了樊州城外碧水鎮，一個水繞城郭四季常春的地方。
很多朝臣致仕后便定居此處。
………………………
微風拂面花香滿衣，日頭不大，葉間漏下點點金色的光芒。
“快下來！”巫芒急忙喊道。
嚇醒了窩在躺椅上打盹的楓燃。
“怎么了？”楓燃睜眼朝巫芒看去，他正在組裝一個什么東西騰不開手。
楓燃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個小孩趴在高高的圍墻上瞪著眼睛搖搖欲墜。
楓燃見狀揉揉額頭起身跳上圍墻把小孩抱下來。
“大姐姐。”
小孩四五歲大，還沒有楓燃腿長，嘴里含糊不清地叫著。
“你是誰家的小娃娃？”楓燃板著臉問。
“大姐姐。”小孩眼睛亮亮的露著兩顆小小的門牙。
“應該是隔壁的吧，隔壁有人住。”巫芒騰出手來拍拍土，彎腰看小孩。
他們剛剛在碧水鎮花生胡同租下這套宅子，今天是第二天，還沒來得及收拾妥當，所以就沒去拜訪鄰居。
“一會兒給她送回去，你鼓搗什么呢？”楓燃看著那堆亂七八糟的木頭就頭疼。
“在藤架下做個秋千給你。”巫芒指了指圍墻邊上爬滿葡萄藤的架子。
楓燃挑眉：“這你也能做嗎？”
巫芒笑著說：“不過是個秋千罷了，很簡單的。”
楓燃驚訝夸贊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厲害。不錯不錯，繼續保持。”
“姐姐開心就好。”巫芒高興極了。
“大哥哥。”小孩不甘被忽視拽了拽巫芒的衣服。
“嗯？怎么了？”巫芒低頭。
小孩說了一句什么兩人沒有聽懂。
楓燃對小孩向來沒轍。
“你快把他送回去，秋千回來再整。”楓燃戳戳他后腰。
巫芒被戳的一顫連忙說好。
于是抱起小孩就往出走。
楓燃轉身躺回躺椅里繼續睡覺，還沒睡著巫芒就折返回來了。
“找到人家了嗎？”楓燃瞇著眼睛問。
巫芒說：“多大點地方，不是隔壁還能是哪里，隔壁住了一對老夫妻，會客時沒注意讓那小娃娃跑了出來。”
楓燃沒應聲，困得神思恍惚。
“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帶你去前街看戲。”巫芒看她睡了小聲道。
院子里一時之間只有巫芒手下木頭碰撞的聲音。
楓燃閉著眼睛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好像又回到了那些還沒有開化的日子。
只需要不斷生長，沒有五感的蒙昧歲月。
好像有誰在耳邊輕語，又好像不止一個人。
楓燃聽到了驚艷，聽到了遺憾，聽到了痛恨。
是誰說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記憶里一直隱藏著的什么好像要破土而出。
“睜開眼睛。”
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將楓燃從這種重壓之下拉了出來。
楓燃猛地睜開眼睛出了一身冷汗。
正正對上巫芒擔憂的眼睛。
“你剛說話了？”楓燃拍拍心臟處緩了一下頭疼道。
巫芒搖搖頭摸了摸她額頭。
“你剛剛做噩夢了嗎？”
“可能是吧。”楓燃心里緊張的厲害。
“你身上的業火加重了。”巫芒垂眸，微涼的手撫過楓燃的眉骨。
楓燃一驚連忙調整內息。
業火是正道的化身，灼燒靈魂驅逐惡業，業火越大說明惡業越深。
可楓燃身上的業火燒了很多年，楓燃甚至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身上會有業火。
不過還好金烏羽替她擋住了業火的灼燒，讓她能平安無虞的度過很多年。
她也不知道金烏羽是怎么來的。
楓燃閑暇時總會猜測自己從前是不是有過一段呼風喚雨的的崢嶸歲月。
但是古神都早已隕落的差不多了，楓燃要想活著只能縮著。
活著好啊，楓燃調息好之后伸了個懶腰。
夜風微涼，頭頂繁星閃爍。
院子里亮著小燈，暖黃的燈光打在葡萄葉子上反射出溫柔的光輝。
“姐姐醒了？”巫芒抱著拎著斧子從廚房探出頭來。
楓燃點點頭驚奇道：“你看著可真不像個修道之人。”
巫芒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斧頭和粗布麻衣笑了笑。
“遠離紛爭，凡俗最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