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窗外星光如碎鉆般灑落，窗內暖黃的燈光與月色交融。
“曲墨，在嗎？方便的話，咱們聊一聊？“
穆南嘉小心翼翼地用意識呼喚著，同時側頭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夏若星。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夏若星安靜的睡顏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蜷縮在被子里，呼吸均勻，絲毫沒有被穆南嘉的動靜打擾。
識海深處傳來一聲輕嘆，隨即是那個熟悉的聲音：“聊什么？“
曲墨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仿佛就在耳邊低語，帶著一絲慵懶和無奈。
穆南嘉在意識中撇了撇嘴。
“聊……人生？就是你能不能先把我拉進水舍？這樣真的很怪哎！我怕大半夜星星過來找我，看我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的樣子嚇到她。“
“姐姐，我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給你說過這水舍你可以隨意進出，畢竟這水舍的主人是你。“
曲墨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無奈。
“祖宗，你大晚上不睡覺，隨便找個人一起聊人生聊理想？你怕不是腦子有病？“
穆南嘉感覺意識一陣恍惚，再睜眼時已經置身于那個熟悉的空間——水舍。
這里像是一個被水包圍的透明房間，四周流動的液體泛著微光，卻不會侵入內部。
中央放著一張古色古香的茶桌和兩把椅子，曲墨正坐在其中一把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此刻的他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件墨色長衫，黑發(fā)隨意地束在腦后，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在昏暗的水舍中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你到底是不是人？“
穆南嘉直視著曲墨的眼睛，突然拋出這個問題。
曲墨敲擊桌面的手指頓住了，金色眼眸微微睜大。
“……？祖宗，我該說你聰明呢還是笨呢。“
他很快恢復了平靜，起身走到穆南嘉面前，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
穆南嘉下意識想躲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在水舍中似乎比現(xiàn)實中更加遲鈍。
“你為什么這么問？“
曲墨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穆南嘉皺了皺眉，回憶道。
“今日我和星星一起去一品居拿東西，出來時看見那棟樓上盤踞著一團黑影，當時我就問星星她有沒有看到那團看不清的影子，結果她說她沒有看見。而回來的時候，那個影子也緊隨其后，直到我們回到家，它才消失不見。“
曲墨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金色眼眸中的光芒似乎更盛：“什么樣的黑影？“
“像是一團霧氣，但又比霧氣更...有形狀。“
穆南嘉努力回憶著，下午她在一品居前看到的那團……黑霧。
“它一直在移動，好像在觀察我們。最奇怪的是，我能感覺到它在看我——不是隨意地看，而是專門在看我。“
曲墨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手指冰涼得不似活人，卻讓穆南嘉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心。
穆南嘉感覺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顫抖，那觸感冰涼得不似活人，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定力量。
她抬頭對上曲墨的眼睛，那雙在幽暗中泛著金光的眼眸此刻顯得格外深邃。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只有我能看見？“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仿佛害怕驚動什么未知的存在。
“這個東西，怎么解釋呢...“
曲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青瓷茶杯邊緣，指節(jié)泛白。
“因為真實情況要比你想象中的更復雜一些。“
穆南嘉盯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煩躁地拍了下桌子，震得茶具叮當作響。
水舍四周的水流隨著她的情緒波動驟然加速，幾滴水珠飛濺到茶桌上。
“哦？那咋了？“
她揚起下巴，考古系學生特有的較真勁上來了。
“我呢是學考古的，什么千年古尸、詛咒銘文沒見過？接受能力很強的。“
她故意模仿著教授講課時的腔調。
“所以你說的再復雜我也能聽懂——除非你故意糊弄我。“
曲墨突然笑了，那個熟悉的、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容又回到他臉上。
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水舍中微微收縮，像極了貓科動物在暗處狩獵時的模樣。
他伸手彈了下穆南嘉的額頭，在她吃痛躲閃的瞬間，五指如鐵鉗般扣住她的手腕。
穆南嘉這才發(fā)現(xiàn)，曲墨的指甲不知何時已變得尖銳，在皮膚上留下幾道淺淺的白痕。
“你知道你看到的那團東西是什么嗎？“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空靈，帶著某種古老的回響。
“不知道才來問你。“
穆南嘉試圖抽回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焊在了對方掌心里。
曲墨的另一只手不知從何處變出一盞青瓷茶盞，琥珀色的茶湯表面泛著奇異的光暈。
他將茶盞推到穆南嘉面前，茶湯表面倒映出的卻不是她的臉，而是一團扭曲的黑影。
“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曲墨的指尖在茶盞邊緣輕叩三下，發(fā)出金石相擊般的脆響。
“也許故事講完，你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穆南嘉突然拍案而起，八仙桌被她撞得移位三分。
她抓起茶盞一飲而盡，滾燙的茶湯順著喉嚨滑下，卻帶著冰雪般的寒意。
“不，我現(xiàn)在不想聽什么神話故事！“
她的聲音在水舍中激起陣陣回音
“我只想知道那一團'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會不會危害到夏家。還有——“
她直視曲墨的眼睛。
“你究竟是誰？“
茶盞在她手中炸裂，碎片卻詭異地懸浮在半空。
曲墨望著那些靜止的瓷片，突然嘆了口氣。
“你怎么知道故事講完就沒有你想要的答案？“
他站起身，長袍無風自動。
水舍的四壁開始扭曲，浮現(xiàn)出一張巨大的水幕，水幕之上是穆南嘉從未見過的場景：斷裂的天柱，交戰(zhàn)的巨人，墜落的星辰。
“不過，你想聽也好，不想聽也罷。“
曲墨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遙遠。
“這個事情你早晚都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