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科玄部地下基地。
冰冷的金屬控制艙蓋無聲滑開,氤氳的白色冷氣逸散而出。葉玹緩緩坐起身,身上連接的傳感線路自動脫離。他甩了甩有些凌亂的墨色碎發,那雙清澈的墨眸里,之前在虛擬影院中刻意維持的天真純澈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玩味和洞悉一切的了然。他舔了舔嘴唇,仿佛還在回味那根虛擬棒棒糖的酸奶味,又像是在品味喬詩然最后那復雜萬分的眼神。
“喬姐姐……警部的利刃,恒星的新星,”少年低語,嘴角勾起一個與其年齡極不相符的、帶著幾分邪氣的弧度,“你追查的‘紅衣’與‘寂夜’,還有那些散落的‘鑰匙’……這場圍繞著十二秘寶的漩渦,可比預想的還要熱鬧呢。”他輕盈地躍出控制艙,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向閃爍著無數數據流的光屏墻,指尖劃過,調出了“玉臨閣”及其周邊區域的實時監控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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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陽光正好。
云溪果然如約來找喬詩然逛街,少女挽著她的手臂,嘰嘰喳喳地分享著昨天排練的趣事和對第三回合的憧憬,活潑得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鳥。喬詩然面上帶著得體的微笑應和著,心思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昨夜與葉玹那場充滿警告意味的虛擬會面??菩?、十二秘寶、神明的報復、撕裂世界的代價……這些信息碎片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她心頭,而紅衣彼岸與寂夜的行蹤,以及恒星集團內部的謎團,更是讓她難以放松。
兩人漫無目的地逛著,穿過繁華的商業街,拐進一條相對僻靜、卻頗有古韻的巷子。巷子深處,一家名為“玉臨閣”的店鋪靜靜矗立。店鋪的門面不大,卻異常精致,黑檀木的招牌上“玉臨閣”三個篆體字銀鉤鐵畫,透著一股子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氣息。櫥窗里沒有花哨的燈光和促銷廣告,只零星擺放著幾件造型古樸、材質不明的器物,在自然光線下流轉著溫潤內斂的光澤。
“咦?這家店看起來好特別!”云溪被那獨特的氛圍吸引,拉著喬詩然推門而入。
門內別有洞天。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不知名的木質冷香。店內光線柔和,布置得如同古代文人的書齋。博古架上錯落有致地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物品:有形態奇特的玉雕、刻滿符文的銅鏡、泛著幽光的羅盤,甚至還有一些仿佛剛從古籍插圖里走出來的、結構精巧的金屬機關。每一件都顯得神秘莫測,絕非尋常飾品。
而店鋪的主人,正慵懶地斜倚在柜臺后。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改良古服,底色是深邃的玄黑,衣襟和袖口處滾著細細的赤紅鑲邊,如同暗夜中流淌的血線。他手中悠閑地搖著一把墨色折扇,扇骨似乎是某種溫潤的黑玉,在光線下泛著冷光。那張臉——喬詩然瞳孔猛地一縮——正是昨夜在虛擬影院里,用毀滅性白光和驚世預言“款待”過她的少年,科玄部部長,葉玹!
此刻的葉玹,氣質內斂而疏離,帶著一種古物鑒定師般的從容。他墨玉般的眸子隨意掃過進門的兩位顧客,在喬詩然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瞬,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了然的笑意,快得像是錯覺。他并未主動招呼。
云溪顯然不認識這位科玄部的掌權者,她好奇地打量著店內的陳設,目光被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緩緩旋轉的水晶球吸引?!巴郏蒙衿?!”她驚嘆道。
喬詩然的心瞬間提了起來。葉玹出現在這里,絕非偶然!他昨夜才警告過自己,今天就以這種身份出現在她必經的路上……他想做什么?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輕舉妄動,還是有新的信息要傳遞?亦或是……在監視云溪?她腦中念頭飛轉,目光掃過店內那些散發著奇異能量波動的器物,心中警鈴大作。這些所謂的“玄器”,恐怕就是科玄部研發的那些“玄學武器”!
必須支開云溪!不能讓這個看似天真活潑的小姑娘卷入更深。
“確實很神奇,”喬詩然迅速接過云溪的話頭,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目光卻緊緊鎖在葉玹身上,仿佛被那些玄器深深吸引,“云溪,你看那邊那個羅盤,上面的符文好特別……我有點想仔細看看。對了,剛才過來時看到路口有家新開的網紅奶茶店,排了好多人,據說招牌的芝芝莓莓特別好喝!要不你先去幫我買兩杯?我在這里研究一下這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兒,等你回來?”
云溪順著喬詩然指的方向看去,那個羅盤古樸厚重,刻滿了她完全看不懂的復雜紋路,實在沒什么吸引力。她本就不是對玄學感興趣的人,聽到有奶茶喝,立刻眉開眼笑:“好呀好呀!那詩然姐你慢慢看,我去買奶茶,很快回來!”她毫無戒心,蹦蹦跳跳地就推門出去了。
清脆的風鈴聲隨著云溪的離開而停歇。店鋪內瞬間陷入一片異樣的寂靜,只剩下空氣中淡淡的冷香和那些玄器若有若無的能量嗡鳴。
喬詩然臉上的好奇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特工特有的冰冷審視和高度戒備。她轉過身,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柜臺后好整以暇搖著折扇的葉玹。
“葉部長,”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真是好雅興。在鬧市之中經營這樣一家‘古玩店’,是科玄部的新據點,還是……專程在這里等我?”她向前逼近一步,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或者說,你在監視云溪?”
葉玹“啪”地一聲合攏折扇,扇骨敲擊在掌心,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抬起頭,墨色的眼眸迎上喬詩然銳利的視線,那里面沒有了昨夜虛擬空間里的戲謔,此刻更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平靜之下涌動著難以揣測的暗流。他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聲音清冽如玉石相擊:
“喬特工,何必如此緊張?玉臨閣開門做生意,自然歡迎八方來客?!彼従徴酒鹕?,繞過柜臺,步履無聲地走到喬詩然面前,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他微微傾身,目光掃過喬詩然緊繃的臉,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探究:
“我只是很好奇……昨夜我講的那個關于‘神明報復’和‘撕裂世界’的故事,喬特工似乎感觸頗深?尤其是……當你發現,你那位優雅保守、總是戴著蕾絲手套的蕭雅月導師,她的行程似乎總與某些‘意外’事件的發生地點,存在著微妙的巧合的時候?”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喬詩然的反應,“比如,蘇家的遇襲?那位神秘的‘紅衣彼岸’出現的時間和地點……還有那位‘寂夜’緊隨其后的‘光顧’?”
葉玹的話如同冰冷的針,精準地刺向喬詩然目前調查的核心疑點。他顯然掌握著遠超她想象的情報,并且毫不掩飾地將蕭雅月與紅衣彼岸、寂夜的行動聯系在了一起,盡管用的是“巧合”這樣模糊的詞匯,其指向性卻無比清晰。這突如其來的、近乎攤牌般的暗示,讓喬詩然的心臟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