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闕漾著細碎笑意的雙瞳,冷了下來。
“怎么回事?”
陳泠月挑釁般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問啊,麻煩又不是我要招惹的。”
梁津不想大早上聽他倆吵架,一貫溫和的人忍著脾氣把事情復述一遍,還沒等說完那句惡心的話,陸闕手邊的桌子就飛了出去,照舒潭那伙人劈頭蓋臉砸下去。
“吃熊心豹子膽了?”
舒瑤清趕忙安撫,“殿下……”
“你也住嘴,不要再跟著我了,既然能入文殊閣當志向遠大,整天跟我身邊做什么?”
陳泠月聞言心里才好受些。
蘇太傅進來,見晚風亭中亂糟糟的,又是一通脾氣。好在老人忘性大,講了一會兒就沉浸在書籍中。
午膳時,舒潭難得老實,安穩地坐在舒瑤清身邊吃飯。
他低著聲,語氣中盡是委屈,“我要告訴淵哥,這什么破地方,我不要在這里受罪。”
舒瑤清這下也不慣著,擰了他兩下。他們的大哥舒淵才封了戶部侍郎,正是需要朝廷助力的時候。文殊閣這么好的機會,豈能不用。
她這下也看清了,廣安王一門心思撲在陳公子身上,那她就換個對象,比如梁津,他未婚妻過身多時,人看著也正常。
只是他與陳泠月又走得很近。
怎么到哪都有這個人,得想法子讓淵哥查查。
陳泠月看不到這對姐弟之間的眉眼官司,冷著臉獨自享用午膳。快吃完時,顧溪嶠湊了過來。
“師姐,晚點我來你房中找你。”
自打喝了她的血,這小丫頭倒沒了那么暴躁,時常粘著她,當然,是在陸闕不在的時候。
日頭稍過,陸闕就喊了人聚到后山,女子爬山,男子則是負重打拳。
他把長策軍那套搬了過來,板著臉跟訓士兵沒個兩樣,是不是踹上兩腳,對舒潭則更是手段狠辣,負重是旁人兩倍,美名其故給他泄泄火。
梁津自是不必參與這種活動,他拿了把木劍,在后面自己耍,本就有底子,他有意調養好身體,陸闕就在一旁瞧著。
雖面上不屑,但到底還是得感嘆一句,盛京第一公子并非浪得虛名。
旁的不說,單是劍花就挽得讓陳泠月看直了眼。
陸闕瞧著她那單薄如紙的身板,動作遲緩,目光總在梁津身上頓上一頓,他立時沒好氣地讓她單獨出列。
陳泠月還不知自己偷瞄的動作被發現,正疑惑著,就聽陸闕命令她跑到山上喊那兩個小姑娘回來。
她應下,沒多久就追上了。
舒瑤清是文弱的大家閨秀,顧溪嶠雖傲慢但到底心腸不壞,一邊在前面走一邊放慢步子等著。她趕到時,兩人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
“殿下喊二位回去,休息好了就可以下山了。”
顧溪嶠應了一聲,她便轉頭就走,不想與舒瑤清有任何瓜葛。
舒瑤清卻遙遙一聲,“陳公子,我腳好痛。”
陳泠月腳步一頓,回身見舒瑤清如柳條般柔軟的身體半靠石頭上,額上沁著薄汗,指尖拂著腳踝,眉心一壓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走近去看,俯下身子左右打量未見腫脹,隔著衣衫輕輕一觸,舒瑤清的腳卻瞬時抬起,好巧不巧差點碰到她的胸膛。
陳泠月冷淡地掃過一眼,“男女大防不可不顧及,顧小姐,你且扶著舒小姐慢慢下山來吧。”
言罷,給了顧溪嶠一個眼色,便走在前面下山了。
轉過身,她雙目中閃過一絲驚慌。
是不是舒瑤清察覺到了什么?這種試探實在明顯。
剛走到練武之處,陸闕也恰好將人驅散,獨自一個在正中拿著把長槍挑著木劍耍了起來。
槍尖壓挑自如,進退有度,他駕馭的仿佛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哐當”木劍落地,陸闕將槍背在身后,立住。
“好!”
陳泠月貼心地喝了聲彩,暫時按下心頭不安。
陸闕貼過來,攬住她的肩膀,帶了點威脅的意味,咬牙切齒地問道:“誰耍的好看?”
陳泠月知他又在比較,劍槍本就各有千秋,她欲說都不錯,卻被陸闕雙眸中的期待所勾住,鬼使神差地說了個“你”字。
陸闕這才貼得更近了些。
她身上常年縈繞著草藥的味道,厚重古樸,令人心安。
還不等兩人黏膩片刻,顧溪嶠滿臉是血地跑了出來,雙手顫著,藏在身體里的毒蟲因她急劇的情緒變化拼命聚集在指尖,爭先恐后地往外跑,讓她的指頭腫成了個毒包。
陳泠月察覺沒有舒瑤清的身影,心下慌張,“怎么就你一個人?”
“我、我不知道為什么碰到她,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痛!真的好痛!”
陳泠月揮手在槍尖上刮過,單手卡住顧溪嶠的下頜,把血滴了進去。
才好沒多久的傷口又重新裂開,她顧不上疼,看著血珠流進失神的臉孔,竟有些慶幸,自己還是個有用的人。
顧溪嶠漸漸恢復神智,照著她手腕舔了一口,被陸闕冷著臉拉開了。
“舒小姐呢?”
顧溪嶠四處張望,想起來剛才差點那她掐死,不過這手上的血倒不是舒瑤清的。
“還在后山。”
陳泠月欲跟著過去,被陸闕攔下了。
“事情沒弄清之前,還是離舒家人遠點。”
陳泠月了然,不再插手此事,將顧溪嶠帶到房中,替她把身上的傷口包扎好。
顧溪嶠神情怔忪,腦中閃過一個苗頭,卻又不敢相信,只能把陳泠月當作那最后一根稻草,將她的衣袖緊緊攥在手里。
她氣若游絲,聲音虛浮,“師姐,舒家隨身佩戴的香袋里,可能有辟邪種。”
陳泠月眉心緊皺,她倒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也未曾見過這種東西,眼見著顧溪嶠蜷縮起身子,才知道她是從心底里怕。
“那是什么?對你身體不好嗎?”
顧溪嶠將頭埋在臂彎中,平復許久,才說,“能驅趕大多數毒蟲的奇珍,像一粒粒種子,幾粒便可驅趕,她竟然有整整一袋。”
若非她隨身帶了那么多,她身體的毒蟲也不會如此瘋狂地想鉆進她的血肉躲避,害她痛苦萬分。
陳泠月喉頭一緊,顫著手從袖口摸出來她那些悉心照料但不曾發過芽的草藥。

池上宴
最近太忙了,只能慢慢寫,有在加快進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