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安全帶扣彈開的脆響刺破車內凝滯的空氣。

　　我數著汪霖敲擊車門的次數，第三次叩擊時終于按住他青筋凸起的手背：“第七頁議程寫著錢氏子公司稅務漏洞。”

　　他反手扣住我手腕的力道讓止痛片在口袋里嘩啦作響，“你以為新鴻資本是慈善機構？”后視鏡里管家撐著的黑傘微微傾斜，雨水正順著監控探頭的紅點往下淌。

　　第二天談判桌上，錢老板的金絲眼鏡映著我調暗的投影儀光。

　　當我把股權置換方案推過去時，汪霖突然端起茶杯——這是我們約定切換戰術的暗號。

　　我咽下準備好的成本核算數據，話鋒急轉：“當然，錢總若堅持控股51%……”

　　“年輕人就是不懂規矩。”錢老板的鱷魚皮鞋尖踢到我的椅腿，他身后律師團嘩啦啦翻動的新文件帶著油墨味，“追加三千萬風險保證金不過分吧？”

　　汪霖的鋼筆在會議紀要上戳出個墨點。

　　我按住桌下他發抖的膝蓋，他今早吞止痛片時喉結滾動的次數比平時多兩次。

　　投影儀藍光掃過他扔出來的市場報告第37頁，標紅的行業懲戒案例讓錢氏副總打翻了咖啡。

　　“本月第二批混凝土檢測報告有問題。”鄭專家突然舉起平板，屏幕裂紋橫貫他上周剛修補的鼻梁。

　　錢老板的雪茄灰掉在追加條款附錄上，燙穿了“不可抗力”四個字。

　　我數著汪霖眨眼頻率恢復到每分鐘22次，知道他精力衰竭期過了。

　　他踹我椅腳的力度比錢老板重三分，這是催我啟動B計劃的信號。

　　項目組小劉在對面唰唰記錄的手突然停頓，鋼筆漏出的墨漬在“技術指標”欄暈開硬幣大的黑斑。

　　“七十二小時。”錢老板的純金打火機點燃被咖啡漬洇濕的合同副本，“要么解決材料強度問題，要么換掉整個監理團隊。”

　　感應燈在汪霖摔門時全部亮起，他砸在消防通道墻上的拳頭離我耳畔差兩公分。

　　我摸出兜里皺巴巴的專家聯系名單，鄭專家的名字被人用紅筆打了三個問號。

　　玻璃幕墻外忽然劃過無人機尾燈，與昨夜監控器紅光頻率完全一致。

　　消防通道的應急燈在頭頂滋滋作響，我展開名單的褶皺剛好擋住汪霖的視線：“鄭工說材料供應商換了批號沒備案。”

　　汪霖扯松領帶時蹭掉了喉結處的止血貼，那是他今早在洗手間咳血時我強行貼上去的。

　　無人機尾燈第三次掠過二十三樓玻璃時，我突然想起上周項目組聚餐，小劉說新來的實習生總圍著混凝土取樣車轉。

　　“錢氏安插的釘子比預算多兩成。”我把平板調到工程日志界面，“現在去實驗室還能趕上第三輪抗壓測試。”

　　汪霖的皮鞋在安全出口標識上蹭出一道血痕——他今早踹翻財務部打印機時劃破的。

　　電梯降到B2實驗室的十二秒里，我對著反光墻面整理好被錢老板踢歪的衣領。

　　鄭專家正在用保溫杯壓住震動的離心機，他鼻梁上的紗布滲出淡黃色藥漬。

　　“摻合料比例超標0.3%。”我點開手機里半年前的實驗數據，“用火山灰替代粉煤灰的方案，鄭工在跨海大橋項目用過三次。”

　　錢老板助理沖進來時，汪霖正把失效的檢測報告塞進碎紙機。

　　我按下投影儀開關，八個月前被汪霖否決的優化方案正停在結論頁。

　　鄭專家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保溫杯里飄出的藥味和上周他女兒病房里的一模一樣。

　　“強度提升8%，成本下降十五萬每公里。”我把簽過字的原料變更單拍在顯微鏡旁，“錢總要的工期能縮短三天。”

　　錢老板用金戒指敲打咖啡杯的動作停頓了七秒，這是他血壓升高的征兆。

　　汪霖突然伸手調整我耳麥的角度，這個動作讓我們看起來像在親吻——監控鏡頭此刻應該正對著他后頸的舊傷疤。

　　“王總監的預案比違約金劃算。”汪霖將新合同甩向對方律師時，袖口露出的心率監測手環顯示每分鐘123次心跳。

　　我假裝整理文件，用訂書機壓住他袖口洇出的冷汗。

　　項目組爆發掌聲時，小劉的鋼筆又漏墨了。

　　深藍色墨跡沿著會議桌裂縫爬向錢老板的鱷魚皮鞋，他抬腳的瞬間我瞥見鞋底沾著無人機同款熒光貼紙。

　　“明早六點施工許可審批。”我搶在汪霖開口前鎖死電子合同，“汪總需要親自給住建局林處長打電話。”

　　電梯門關閉的瞬間，汪霖扯著我撞進安全通道。

　　他指尖還沾著碎紙機里的檢測報告殘片：“錢氏怎么提前拿到原始數據？”

　　我摸出小劉漏墨的鋼筆，筆帽內側的微型信號發射器閃著紅點。

　　昨夜無人機監控畫面突然在腦海中閃回，那些紅光的閃爍頻率與上周被黑客攻擊的監控系統完全同步。

　　“市場部新推的智慧工地系統。”我把鋼筆扔進消防栓箱，“安裝定位芯片的工人說以為是公司福利。”

　　汪霖突然按住我數心率的手指，他掌心的燙傷是今早替我擋飛濺咖啡時留下的。

　　樓外忽然傳來混凝土罐車的轟鳴聲，與鄭專家平板上報警的頻率產生詭異共振。

　　應急通道的聲控燈突然熄滅，黑暗里傳來汪霖撕碎襯衫下擺的裂帛聲。

　　他往我掌心塞了塊帶血的紗布，那上面用金線繡著競爭對手公司的標志——正是三天前說要給我們注資的新股東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