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困局新臨,妙策應對
空調出風口發出蜂鳴聲時,我的鋼筆尖正懸在競爭對手的報價單上。
汪霖將行業協會的邀請函折成紙飛機,尖銳的機頭對準落地窗外霧蒙蒙的中央商務區(CBD)建筑群。
“錢老板的會計師死前修改過三份報表?!彼鋈徽f。
項目組二十三人齊刷刷抬頭,市場部總監手里的激光筆在演示文稿(PPT)映出扭曲的紅點。
我知道汪霖在等我接話,他襯衫領口未愈的擦傷被藍寶石袖扣遮住大半——那是昨夜安保系統警報時撞到玄關柜的代價。
“對方用成本價傾銷建材,但他們的混凝土骨料粒徑始終超標0.3毫米。”我轉動鋼筆,金屬筆帽映出會議室頂燈破碎的光斑。
后腦傳來熟悉的刺痛,像有人往神經末梢撒了把碎玻璃。
財務主管猛地拍桌:“降價!必須降價!”他面前的計算器還顯示著預估虧損額。
技術部負責人把保溫杯往桌上一墩,枸杞茶濺在新型環保涂料檢測報告上:“品質才是根基!”
汪霖的紙飛機掠過爭吵聲,精準扎進我面前的黑咖啡。
褐色的液體漫過第三季度財務報表,把“現金流預警”幾個字泡得模糊不清。
我看見他無名指上的婚戒在杯沿磕出細小劃痕——和我們結婚那晚他在我鎖骨留下的痕跡如出一轍。
散會時暮色已沉,我蜷縮在總裁辦落地窗邊的懶人沙發里。
十二塊分屏顯示器正播放著不同施工現場的監控畫面,汪霖把止痛片連同溫蜂蜜水遞給我,自己灌下今天的第七杯黑咖啡。
“東南片區工地的無人機傳回熱成像圖。”他調出三維建模,“競爭對手的運輸車每天凌晨兩點繞開省道?!?p>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視網膜殘留著報價單數字的虛影。
當汪霖的指尖劃過我后頸時,那些跳動的數字突然連成清晰的脈絡——建材零售店銷售點終端(POS)機數據、裝修論壇的熱門關鍵詞、老舊小區改造招標書里被忽略的附件條款。
“做市場切割?!蔽页哆^激光筆,在地圖上圈出七個不規則區域,“把精裝房套餐拆分成模塊化服務,廚衛改造單獨計價?!?p> 汪霖的瞳孔微微收縮,這是他決策前的特有表情。
我繼續在分屏調取數據:“針對二手房翻新群體推出以舊換新補貼,用競爭對手最薄弱的瓷磚美縫業務當突破口。”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觸控屏上,兩人交疊的掌紋將整個城市的建筑群納入其中。
我聞到他袖口殘留的龍舌蘭酒氣——昨夜我們發現青銅鎮紙時,他就是用這瓶酒澆滅了壁爐里燒到一半的離婚協議。
項目組連夜重組時,我在洗手間鏡前吞下今天的第四粒止痛片。
鏡面倒映著技術部正在測試的新型樣品,納米涂層在發光二極管(LED)燈下泛出珍珠母貝的光澤。
這種我們獨家研發的環保涂料,此刻正在汪霖指間化作對抗低價競爭的王牌。
凌晨兩點十七分,汪霖把行業協會的邀請函塞進碎紙機。
我看著他被屏幕藍光鍍上冷色調的側臉,突然想起三小時前市場部小姑娘們的竊竊私語——她們說汪總查看我做的方案時,睫毛顫動的頻率比平時快了0.5倍。
暴雨再次來襲時,我們蜷縮在辦公室的備用休息間。
汪霖的膝蓋抵著我小腿上未消的淤青,平板上跳動著實時更新的訂單數據。
當首單二手房改造訂單突破五千單的提示音響起,他忽然用帶著咖啡苦味的拇指擦掉我鼻尖沾著的打印墨粉。
烘干機在走廊盡頭發出完成的嗡鳴,蓋住了他喉結滾動的聲音。
我的后腦還殘留著數據洪流沖刷后的鈍痛,但掌心貼著他襯衫下隨呼吸起伏的傷疤,那些跳動的數字就化作月光下平靜的海面。
烘干機的嗡鳴聲突然卡頓,像被掐住脖子的鴿子。
汪霖掌心的溫度透過我手腕內側的血管,在止痛片藥效退潮的神經末梢燒出細小火星。
“監控組發現異常?!彼鋈婚_口,喉結在我耳畔震動,“錢老板名下的空殼公司今早注冊了新商標。”
我數著他襯衫第三顆紐扣上的縫線,后腦的鈍痛突然尖銳起來。
昨晚拆解的財務數據在眼前重組,那些刻意抹平的賬目流水突然拐進陌生的河道。
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口剎住。
林秘書的聲音隔著磨砂玻璃悶悶傳來:“錢老板的助理剛剛往行業協會發了舉報信草稿。”
汪霖的手指在我腕骨上收緊半秒,這個力度讓我想起上周拍賣會上,他舉牌搶下那幅贗品油畫時的表情。
落地窗外的暴雨在鋼化玻璃上撞成碎銀,我們交疊的影子和監控分屏的藍光在地板上擰成麻花。
“舉報內容?”我的聲音比想象中平靜。
“說我們……”林秘書停頓的間隙,打印機突然發出卡紙的哀鳴,“說汪總用婚內財產轉移公司債務?!?p> 汪霖的冷笑震得我肩胛骨發麻。
他摸出從不離身的黃銅U盤插進平板,加密文件夾里躺著錢老板和競爭對手負責人在高爾夫球場的合影,拍攝時間正是我們提交環評報告那天。
我盯著照片邊緣露出的球童制服,突然抓住他正在滑動照片的手:“放大袖扣?!碑敭嬅嫱T谀莻€蛇形銀扣時,冰涼的戰栗順著脊椎爬上后頸——和三個月前潛入我辦公室的商業間諜戴的是同款。
烘干機發出垂死的嗡鳴,汪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我虎口結痂的咬痕。
那是上周在倉庫核對樣品時,我被突然倒塌的貨架劃傷后留下的。
他當時用領帶給我包扎的手法,和現在解開平板密碼鎖的姿勢一樣粗暴精準。
“十分鐘后開會?!彼聪聝炔客ㄓ嶆I,指腹殘留的咖啡苦味蹭在我手背。
我摸向西裝口袋里的薄荷糖,卻觸到結婚時他塞給我的翡翠平安扣——此刻正發著不正常的溫熱。
財務總監撞開門時,我正在用口紅在會議紀要背面畫關聯圖。
玫瑰豆沙色劃開錢老板的物流鏈,在競爭對手的子公司和行業協會的某個副會長之間折出銳角。
“他們要動供應鏈。”我把紙拍在汪霖正在查看的報關單上,某批進口樹脂的檢測報告復印件突然從文件夾滑落。
他彎腰去撿時,后頸露出那道我縫了七針的傷口,拆線時我們曾為用碘伏還是酒精消毒吵了整夜。
法務部突然接入視頻會議,律師的領帶夾在鏡頭里反著冷光:“舉報信提到王總婚前那套公寓?!蔽衣犚娡袅氐匿摴P尖戳破紙張,他昨晚就是用這支筆在請柬上劃掉錢老板的名字,改寫成建材協會會長的。
走廊應急燈突然亮起,斷電的瞬間,汪霖的婚戒硌在我鎖骨下方三寸的位置。
當備用電源啟動時,我們已經站在整面落地鏡前整理衣領,他指尖殘留的顫抖只有我后頸的汗毛能感知。
林秘書遞來熨好的西裝外套時,我注意到她手機屏保換成了防竊聽軟件界面。
汪霖對著電梯鏡面調整領帶,忽然把某個冰涼的東西塞進我手心——是那枚沾著壁爐灰燼的婚戒,內側新刻的防偽編碼正泛著幽藍的光。
錢老板的香水味比人先到。
當電梯門在二十八層打開時,那股雪松混著廣藿香的濃郁氣味像蛛網糊在臉上。
汪霖的皮鞋尖轉向安全通道,突然將我推進堆滿檢測儀器的儲物間。
“呼吸?!彼拿罨熘雇雌目?,手掌壓住我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黑暗中,對講機傳來安保主管的聲音:“他們帶著沒見過的儀器箱?!?p> 我咬碎含在舌底的薄荷糖,冰涼觸感刺破記憶迷霧——上周匿名寄來的威脅信里,有張模糊的照片邊緣露出相似的金屬箱角。
汪霖的瞳孔在手機冷光里收縮成針尖,這是他發現獵物時的表情。
整層樓的智能玻璃突然調成隱私模式,走廊監控畫面在儲物間平板電腦上雪花般閃爍。
當我們從消防通道返回時,錢老板助理的手機定位突然出現在三公里外的檢測中心。
暴雨砸在玻璃幕墻上的聲音像無數石子落地,汪霖的領帶夾不知何時換成了微型攝像頭。
他擦過我手背的指節帶著槍繭的粗糙感,那是今早拆開匿名快遞時被防拆機關劃傷的。
行政助理小跑著遞來溫好的中藥,褐色液體里浮著的枸杞像凝固的血珠。
我對著杯壁的倒影整理耳環,發現珍珠鑲口處多出個肉眼難辨的凸起——是汪霖今早幫我戴首飾時,順手裝的納米級竊聽器反制裝置。
當錢老板的笑聲穿透會議室橡木門時,汪霖突然在身后替我攏好散落的發絲。
他指尖的溫度殘留在耳后敏感區,那些在血液里橫沖直撞的數據流突然安靜下來,變成可拆解的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