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行館,江云安還沒有坐定,就瞅見一身酒氣的江洪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湊了過來。
“叔父,侄兒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得到那個小美人呀?”
耳邊聽著自家侄兒恬不知恥的聲音,江云安面色陰沉,內心里怒火直躥,但他強忍著厭惡,皺著寒眉問道:“你說的是哪個小美人?”
江洪嘿嘿一笑,醉眼朦朧地比劃著:“叔父忘記了,當然是南陽王府那個美艷的妾室啊!那嬌麗的模樣,那豐潤的身段,侄兒我真是一瞧就喜歡,一看見她,就走不動道,叔父,你快點跟梁國小皇帝要人,讓他們把那小美人送到侄兒床上,嘿嘿。”
如此污穢語氣,江云安再也按捺不住內心博大的脾氣,他站起身來,突然高揚右手,“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大巴掌十分意外的甩給了江洪臉上。
這一巴掌用盡了江云安生平所有的力氣,打得江洪整個人趔趄著摔倒在了地上,肥胖的臉頰上瞬間浮現出了五個鮮明的手指印。
“叔父……,你……你干什么打我?”江洪被這一巴掌打得酒醒了幾分,他捂著紅腫的臉,坐在地上耍起無賴哭述道:“嗚嗚嗚,好痛呀……”
“畜生!”江云安盛氣凌人的瞪著地上的江洪,罵道:“以后你在梁國最好給老夫安安分分的過日子,若是再讓我聽到關于你一星半點的惡行,老夫定當上書朝堂,把你發送到姜國邊境去好好歷練。”
果然惡人需要狠人收拾,江云安在官場里的手段也是出了名的狠辣,知根知底的江洪焉能不怕,只是他不明白,前兩天自家叔叔還滿口答應會幫忙搶美人,怎么今夜就突然轉性了。
‘這是怎么回事呢?叔父這是怎么了?’江洪賊眉鼠眼的暗自尋思,以他肥頭大耳的腦子,也就只能往齷齪的事情上想:‘哦,明白了。’
心中想著,張嘴就來:“叔父,侄兒知道了,定是你也瞧上了那個小美人,這樣吧,等小美人到手,侄兒先送于叔父享用,然后……”
“啪啪啪”地一套連環大巴掌,打得江洪都找不到北了。
“你這不知廉恥的東西,簡直豬狗不如!我江云安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侄兒!呸—,今天我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江云安怒火鼎盛,瞪圓的雙眼里仿佛要噴出火來,想要活吃了江洪。
江洪被打得臉頰腫起老高,嘴角還滲出血絲,他捂著自己快被打掉的下巴,含糊不清地叫嚷著:“叔父,你……你干嘛打我!不就是一個女人,至于發這么大火嗎?”
“小子,給老夫聽好了,”江云安掄起袖子,一只手叉著腰,一只手指江洪的腦門說道:“打現在起,不許你和你的手下去找南陽王的麻煩,尤其是與南陽王相關的女眷們,你一律不許動歪心思,也不能去找別人做一些惡心的事情,否則我就把你在梁國干過的那些蠢事,悉數告訴姜國君上,還會通知家族里的長老們廢除了你的族籍,我看到時候,你還怎么囂張,還怎么打著江家的旗號在外面招搖撞騙。”
“啥?!哎呀,叔父,求你了,繞過侄兒吧,侄兒知道錯了,嗚嗚嗚嗚,好疼呀,嗚嗚嗚,我可是你的親侄兒呀,叔父,你不能不管我呀……”江洪顧不得嘴疼,一把抱住江云安的大腿,玩命撒潑著。
廢除江家族籍非同尋常,會比貶為庶民還慘,沒了家族庇佑,幾乎是生不死的程度,也就難怪素來作惡多端的江洪十分懼怕。
江云安滿臉嫌棄的一腳踹開哭哭啼啼的江洪,冷音緊皮道:“你應該知道江家人的手段,但凡涉及利益,皆可六親不認,你上頭那兩個哥哥是怎么死的,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江洪被踹倒在地,聽聞此言,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如紙,哭聲戛然而止。他驚恐萬分地望著江云安,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江云安所說的,正是江家內部那些不為人知的血腥過往,為了爭奪家族利益,江洪的兩個哥哥莫名其妙地丟了性命,而背后的黑手,隱隱指向江云安。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也是八九不離十,江洪對于此事一直心存忌憚。
在姜國,江家人多勢眾,各種關系錯綜復雜,而且他們奉行的是強權統治弱者,這種手足之間相殘的事情不算稀奇,所以江洪深知心狠手辣的江云安絕對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
“叔……叔父,我……我知道錯了,你……你別殺我,往后侄兒一定老實,一定不敢再惹是生非了。”江洪終于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向后退去,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江云安冷笑一聲,活動了一下脖子,然后重新落座:“哼,知道錯了就好,以后若是再遇到南陽王的那個妾室,你給老夫躲得遠遠的,要是實在躲不開,你就給我裝孫子,得像供著姑奶奶一樣對她,她叫你往東,你只能往東,她叫你學狗叫,你就得學狗叫,聽清楚了沒有?”
江洪哪敢不從,忙不迭地點頭,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模樣狼狽至極:“叔父,侄兒記住了,一定照辦,你放心。”
知道這個蠢材不敢忤逆自己,江云安交代清楚之后,這才滿意起身,黑著臉往后院走去。
旭日清晨,天色剛亮,一夜未眠的江云安先去了梁國戶部,找了一個舊識官吏,使了一些銀子,尋來了洛凌霜的生辰八字,暗中推算了一下他與茵楹相識的時間。
待確定洛凌霜的出生日期確實吻合之后,江云安這才放心的趕去王宮,面見梁國君王和太后。
在壽安宮中,年輕的皇帝和年邁的太后接見了姜國特使江云安。
江云安踏入殿中,規規矩矩地行了外交禮節,皇帝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審視地問道:“江特使,三日之期未到,你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江云安恭敬地笑著:“陛下,太后,實不相瞞,此次前來,在下是想取消三日之約。”
皇帝和太后皆是一愣,太后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取消三日之約?江特使,這是何意?莫非你想要反悔不成?”
江云安躬身解釋道:“太后誤會了,今日在下代表姜國與梁國重新約定糧草價格,如今各國局勢波譎云詭,姜國愿以低于以往三成的價格,長期為梁國提供糧草,希望梁國能與姜國重新締結友好盟約,共同抵御一切外患。”
糧價低于以往三成價格,這可是從未有過低價,皇帝聽聞,眼中閃過一絲思索,并未立刻表態。
太后則輕輕捋了捋佛珠,緩緩說道:“江特使,糧草價格如此變動,可不是小事,姜國突然有此提議,莫不是背后有何隱情?”
給個甜瓜,對方竟然不敢接,江云安暗笑,但面色依舊誠懇道:“一直以來,梁國比鄰匈奴,而姜國與西羌接壤,近一段日子邊境來報,匈奴與西羌似有聯合之勢,吾國擔心一旦兩蠻聯手,梁國與姜國皆難以獨善其身,故而愿以低價糧草作為契機,與梁國結盟,實乃為兩國之福,是長久安穩之計策。”
最近從南陽郡和云中郡傳來的密報來看,江云安所言非虛,皇帝穩穩點頭,開口道:“江特使所說確有道理,然而結盟一事,非比尋常,既然兩國皆有聯盟的誠意,那便擇日再定下細節,可好?”
“陛下英明,如此安排再好不過,姜國上下定當竭誠以待,靜候與梁國共商結盟細節,為兩國百姓謀取福祉。”江云安再行鞠躬禮。
皇帝抬手:“江特使請先返回驛館歇息,待孤安排好一切,自會派人去通知你。”
“是,在下告退。”完成使命,江云安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