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書出現(xiàn)在云芷的床頭，是一個雨夜之后的事。

　　封面已經(jīng)泛黃，邊角也有些磨損，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引著云芷去翻開它。她記得自己睡前并沒有將它帶進來。書很舊，封皮是褪色的靛藍，邊角磨損得厲害，像是被人反復摩挲過。書脊處有一道暗褐色的痕跡，干涸的血，滲進了紙頁的纖維里，摸上去微微發(fā)硬。

　　云芷用指尖挑開第一頁。

　　「甲申年，七月初七，雨」

　　字跡已經(jīng)褪色，但筆鋒凌厲，是她自己的字。

　　可她不記得自己寫過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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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七敲門的時候，雨正下得急。

　　他渾身濕透，懷里抱著個鐵皮盒子，臉色蒼白得嚇人。“前輩，”他聲音發(fā)顫，“檔案室……檔案室丟的東西，自己回來了?！?p>　　盒子里是一疊發(fā)黃的紙頁，最上面那張畫著陣法圖——和云芷手中古籍里的一模一樣。

　　“昨晚守夜的老張說，聽見書架后面有翻書聲?！绷中∑叩慕廾线€掛著水珠，“今早就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了這個……”

　　他頓了頓，“盒底還沾著江邊的淤泥?！?p>　　云芷望向窗外。雨幕中的小區(qū)路燈昏黃，一個穿灰布褂子的身影站在樹下，遙遙望著她的窗口。那人影一動不動，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只有那雙眼睛，在雨幕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她輕輕拉上窗簾，轉身回到書桌旁，將手中的古籍和林小七拿來的紙頁放在一起。那發(fā)黃的紙頁上，陣法圖清晰可見，與古籍中的描述如出一轍。

　　“江邊的淤泥……”云芷喃喃自語，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神秘人影，以及他手中的鐵皮盒子。

　　等她再眨眼時，那里已經(jīng)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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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頁里的內(nèi)容斷斷續(xù)續(xù)，像是記憶的碎片。

　　「周懷仁今日又來了，求我教他續(xù)命之術。這孩子心性不定，我讓他去思過崖抄經(jīng)?！?p>　　「鈴霜那丫頭偷看禁書，罰她去掃山門臺階?！?p>　　「甲申年中秋，鎮(zhèn)妖塔異動。我親手將‘它’封入塔底，鈴霜在哭?！?p>　　云芷的手指停在最后一行。

　　「有些事，忘了也好。」

　　墨跡在這里暈開，像是被水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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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刀端來新做的杏仁豆腐時，云芷正對著書頁出神。

　　“前輩？”

　　她突然問：“你師父葬在哪？”

　　瓷勺“當啷”掉在地上。周小刀彎腰去撿，后頸的衣領滑落，露出一小塊陳年疤痕——銅錢大小的灼痕，邊緣泛著青黑。

　　“我……沒有師父?！彼曇舭l(fā)澀，”從我有記憶起，就只會做點心?！?p>　　云芷抬手按在他傷疤上。

　　剎那間，無數(shù)畫面奔涌而來——

　　-少年跪在雪地里，額頭磕出血

　　-燃燒的經(jīng)書，有人在大火中凄厲尖叫

　　-最后是一雙顫抖的手，將銅錢烙在他頸后

　　周小刀猛地后退，打翻了糖罐。玻璃碎裂聲中，焦黑皮膚突然從冰箱竄出，瘋狂在地上劃字：

　　【他騙你】

　　【書是假的】

　　【去找鈴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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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點，云芷撐傘站在江邊。

　　雨水打在趙有福曾經(jīng)坐過的青石上，泛起細小的血泡。她彎腰撥開蘆葦，淤泥里露出一角金屬——

　　是鈴月當年戴過的銀鈴，鈴舌上刻著云紋。

　　江水忽然翻涌，有什么東西在水下發(fā)光。云芷伸手去撈，指尖觸到冰涼的書頁。

　　那本書的封面上，赫然寫著：

　　「云芷親啟」

　　字跡鮮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