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勿再傷心,兒臣一定尋回王妹?!?p> 玦親自奉上一碗銀耳蓮子羹。
“王妹失蹤,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沒有人敢輕易傷害王妹,必是想拿她做要挾,只要王妹活著,無論對方以什么為籌碼,兒臣一定就想辦法救出她。況父王疼愛王妹,看不得王妹受半點委屈?!?p> 桃鳶伸出雙臂抱住玦。她慶幸玦是在樸光各種嚴苛要求下長大,他有超出同齡人的冷靜和理智,分析問題往往站的更高。
“玦,我知道你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但有一句一定要記住,無論任何情況下,生命第一!你以后可以不做王,但一定要活著,明白么?救妹妹固然重要,但母后絕不允許你以身犯險,明白么!”
桃鳶眼里滿是淚水。
“還有,不要相信任何人!”
“您教我人與人之間要相互信任,相互合作!”
“母后以前的觀點只適用普通人,不適用帝王?!?p> “母后呀以前覺得自己很對很有道理,可我有我的局限性,我自小就是平民身份,在普通家庭長大,我沒有體驗過帝王的生活,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爾虞我詐,我僅有的知識是從書本上學的,我認識的局限性害了你的妹妹,我希望你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聽樸光的話,記住了么?”
“嗯!”看玦堅定的點了點頭,桃鳶才稍稍安心。
大家都沒有時間消化悲傷,桑齊已帶著五國聯軍兵臨城下。
冷琰登上城樓,桃鳶亦在一旁觀戰,這次,她必要看著桑齊倒在她面前方可解恨。
城下是響徹天際的征討檄文。
“......其五:迫害王族,濫用刑法。其六:立東夷妖女為后,禍亂中都......其十五:陷害忠良,辱沒戰神,其十六:亂祖宗法制,擅行新政......其二十八:專寵妖女一人,無視責任,不為王室開枝散葉,其二十九:身為王,私自南下,偷窺他國......其五十八:為公主建造奢華府邸,耗資國庫。”
桑齊拼拼湊湊為冷琰羅列出了五十八條罪狀。
“冷琰,你逆天違道,人神共憤,還不速速投降!交出大都!”
“桑齊,賊子繼國,違背宗法天道,束手就擒,王可饒爾不死!西征、掃北軍皆已駐扎郊外就位,王令一下旦夕取爾等首級?!崩淇崧曇魷喓?,穿透力極強。
桑齊心里生疑,猜測這是詐他虎他,他早已暗中聯絡西戎南蠻牽制西征軍,胡狄牽制掃北軍。即便此二軍來救援,也不過是小股勢力,不足為懼。
“槐翼,你可忘了槐國危難之際,是御王不計前嫌,派兵前去驅狄,這才保住了槐國江山,爾等不知感恩,反而刀兵相向,如此背信棄義,豈可治國?”
“冷琰,你所扶是槐詡,并非我槐翼,如今槐詡已死,我槐翼當國,槐乃大國,與御平起平坐,非御之附庸,槐之事皆由本王定奪,豈容他國插言?!?p> “槐翼,死性不改,死期不遠矣!”
“羽報,孤年后剛給爾等送去新種,爾等宵小競恩將仇報?”
“冷琰,你口口聲聲仁義道德,濟危中都,背地里卻狼子野心,給我羽國送去炒熟的種子,算計我們秋季顆粒無收,轉頭來求救于你,必會提苛刻條件,控制羽國,居心歹毒至此!”
冷琰看向羽初,羽初亦滿臉不解和疑惑。
“羽報,我給羽國送去的絕對是精挑細選最好的種子,你怎如此污蔑御王?我對母國情深,怎會做對母國不利之事!”
“羽初,我們尊敬你為懷信君,豈料你貪圖榮華,做他國殿下之臣,對母國做出如此不堪之事!從此羽國再無懷信君!”
“羽報,這其中必定有所誤會,你且退兵,帶我細細查來!”
“羽初,從你給羽國送去炒熟的種子之時,羽國再無懷信君!”
羽報退至一邊不愿再多言。
冷琰冷眼對上蓿國新任王蓿讓,蓿讓眼神躲閃,不敢與御王對視。
其他王無論賢能昏庸,至少還是正統,這蓿讓只是一偏遠旁支,王位八輩子也輪不到他坐,他這王位是勾結西戎,發動政變,殺死老蓿王得來,他在蓿國王位不穩,很多人不承認他為王,還在于他殺了夏苜君蓿箬懋,夏苜君常年奔波各地為蓿國人謀求福利,在蓿國人心中地位頗高,僅次于蓿王。
蓿讓血統不正,得位不正,自然心里有鬼,身形直不起來。
“冷琰,你暴戾終有報,天下苦冷氏久矣,該換個新主!”
“豎子不配與孤說話。”
冷琰移開目光看向藻舟。
“藻舟大將軍,舅父新喪,新王即位,將軍應戍衛藻國內外,保的藻國無虞,豈可附庸烏合之眾?”
藻舟跨于馬上,拱手一禮!
“御王有禮,你我無私人恩怨瓜葛,本將只忠于藻王,聽命于王令?!?p> 藻舟說完便退到一邊不再多言。
藻國內政冷琰多有耳聞。藻王病逝,嫡子藻拙即位。頭等大事便是穩固朝堂,緊握王權,清除異己。
因藻舟性格耿直怪異,藻拙監國時偶有意見向左,口角摩擦。藻拙有自己的班底,繼任王位必會啟用新人,老藻王的人逐漸邊緣化。
藻拙忙著清理內政,想必并不想發動戰爭。一則御、藻向來交好,私下里藻拙要喊冷琰一聲姑父。二則近幾年研究出的先進生產力時不時分享給藻國,藻國培育的麥種兩家早已互通。
藻拙之所以派藻舟出戰,只不過想把他支開,只撥了少量人馬與他。
桑齊也是心知肚明,但五國攻伐,少了一國氣勢上就削弱不少,藻舟不一定真出力打仗,但只要他在,場面就在!
桑齊見時機已到,甩出一張羊皮卷。
“冷琰你可瞧好了,這張可是大都布防圖,大都如透明一般,方寸間可取。”
冷琰冷冷一笑,不予理會。
“你可知本王如何得到這張布防圖,可是你最信任的枕邊人想法子交于我,她說要為她的情郎報仇!你若不信,瞧瞧這,背面還有你親筆畫的桃花?!?p> 一支箭帶著布防圖射進旁邊的女墻。
冷琰打開布防圖,雙眼血紅,凌厲直視一旁桃鳶。
“果真是你泄露了布防圖?”
桃鳶被這句話刺痛,他覺得這不是該從他口中說出的。
他們之間的信任微薄的可憐。
但看見那朵桃花,桃鳶一時百口莫辯。
剛才桑齊開口之時,她就推測出是淳于蘭拿了那張布防圖,但無憑無據誰也不會信她的話。
況白楚歌不久前剛推測說是淳于蘭藏了璟公主,她這時候把淳于蘭搬出來,這不就證實了她和白楚歌是同伙?
“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
“東夷妖女的話豈可信,一個普通女子若沒有點手段,如何坐上王后之位?王有無數女子,為何偏偏對這無才無貌無德女子偏愛,若說她沒有妖術,誰又會信?”
“你真是東夷女?”冷琰步步緊逼。
“此妖女有數個身份做掩護,來此禍國殃民?魅惑王上!”
“押下去,嚴加看守!”
“琰,布防圖我會和你解釋。”
帝王多疑,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漏過一個!
“冷琰,且慢,要斬草必得除根。”桑齊到不急著讓桃鳶離開。
“妖女,你且看看這是誰?”
士兵推出一個木籠,桑齊挑開上面的黑布,里面關著一個小女孩,似朦朧睡著。
“瓊兒——”桃鳶一聲劇烈的嘶喊,傳遍了整個大都。
她雙眼圓瞪,踢開身邊的侍衛。趴在城墻垛口一聲聲呼喊。
“瓊兒!瓊兒!瓊兒——”
冷琰目眥欲裂,拉弓之聲嘎嘎作響,對準桑齊。
桑齊劍尖直抵冷瓊咽喉。
“桑齊,你把璟怎么了?”
旁邊人潑了一盆水,璟緩緩睜開眼睛。
“放心,她沒事!我不想要她的命,我只是要座城池而已?!?p> “冷琰,一女換一城,你這買賣不虧!聽說璟公主可是你的掌上明珠!”
“只要爾等打開城門,棄甲投降,我以王命保證,不會傷璟公主一分一毫?!?p> 璟公主睜開眼睛,看見周圍明晃晃的大刀,嚇得哇哇大哭!
“母后!母后!”
“瓊兒——母后在這,別怕!母后在這!”
“母后救我!母后救我!”璟哭的嘶聲裂肺!雙手使勁搖晃籠子。
“父王救我!父王救我!”
“桑齊,放了瓊,放了瓊,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妖女,下來投降,我自不會傷害公主?!?p> “冷琰,這買賣如何,看看璟公主這可愛模樣,任誰見了都會憐愛!”
桃鳶轉向冷琰。
“琰,快救救瓊,救救你的女兒。”
“冷琰,再不開城門,這么可愛的公主就要身首異處。”
冷琰穩穩站立,無動于衷。
“桑齊,孤正直壯年,后宮有女人何止千百,想要幾個王女不可得?”
“想拿此無用之女要挾孤,一女換一城?!哈哈哈,桑齊,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況,璟是誰之女,大都百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桑齊你競消息閉塞至此?”
桃鳶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冷琰嘴里說出!
“王上,那可是您的女兒,您的親生女兒!”
冷琰嫌惡瞟了她一眼。
“璟是誰之女,你心里不知?”
桃鳶如遭雷擊,心口劇痛。她捂著胸口,不能倒下!
“桑齊,我求求你。放了我女兒?!?p> “冷琰,求求你,放下弓箭,救救瓊,她才七歲,她還那么小,她不能死!她不能死?!?p> 桃鳶在冷琰和桑齊之間來回徘徊,這兩人卻異常冷靜,劍拔弩張之勢未減。
“妖女,以前只知道你伶牙俐齒,厲害的很,沒想到御男人亦有術,可在數個男人之間轉圜,御國有如此厲害王后,實在是御國之福呀!”
城下人群笑成一片。
“桑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給你認錯,以前是我胡言亂語,我求求你,放了瓊兒。我給你磕頭,我給你下跪!我是妖女,我該死!”
桃鳶欲跪下磕頭,被冷琰阻止。
“王后失心瘋,帶下去!”
桃鳶極力掙扎,她對著城下呼喊。
“桑齊,我下去,我給你當人質,你把我凌遲,把我分尸,只要你能解恨!求你放了瓊——。”
一位母親聲嘶力竭的呼喊,讓城墻上的人無不動容。
“把王后帶下去!”
“桑齊,我在這里,你殺我,你射我,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我不下去,冷琰,我不下去,我要救瓊?!?p> 桃鳶狠命的扒著垛口,仿若潑婦一般。
“母后,母——”
冷瓊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支飛箭穿她的喉嚨而過,沒入籠外士兵的身體,士兵‘啊’了一聲,應聲倒地。
城墻上的人驚呆!城墻外的人亦驚呆。
高墻內外鴉雀無聲!
桑齊瞪著雙眼,看自己手上的籌碼緩緩歪倒。
“誰干——”
桑齊話未落,冷琰爆筋的手一松,一支箭直插他心臟。
“瓊兒——”冷琰發出天雷般的吼聲。
桃鳶幾近休克,眼睜睜看著瓊脖子噴出的鮮血。
她的手還在伸向她,眼里滿是對生的渴望......
“瓊兒——”
“母后來救你了!
桃鳶已無力出聲,縱身一躍,跳下城墻!
“鳶兒!”冷琰一個箭步,只抓住一塊衣角。
“刺啦”一聲,他絕望的看著桃鳶墜落......
冷琰大腦一片空白,他好似飄在空中,時間彷佛過的很快又彷佛過的很慢......
忽而,一陣馬蹄聲把他驚醒,一個身影掠過城門,接住墜落的桃鳶,朝西飛奔而去......
“救公主!”
“救王后!”
冷琰的聲音響徹整個中都!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