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嘛！三儲居的風(fēng)景就是好，一回來啥事也不想了。”鹿紅抬高胳膊拍了拍允恒雋的肩膀，“哥，回家的感覺好不好？”

　　“還行吧。”允恒雋嫌棄地?fù)荛_鹿紅的小手，恢復(fù)了討厭她的愛答不理。

　　“怎么一回來就變樣兒？”鹿紅翻白眼，“再敢表現(xiàn)出這樣，我就把你花我錢吃的東西都打的吐出來！”她說罷還做了個上揚拳的動作。

　　“呵呵，梨雪你都打不過，你還想打我？”墨綠衣衫青年面上諷刺拉滿。

　　“嘖，”鹿紅不跟他計較，因為他說的是事實，她拐到涂山絳身邊，“姐姐你自己先回去，我去找一趟敖?jīng)V澈。”

　　“好。”涂山絳應(yīng)下。

　　司察主殿距離三儲居不算太遠(yuǎn)，就是路不太好走，鹿紅上坡又下坡，終于到了大門前。

　　敖?jīng)V澈正站在外院侍弄他那株杜鵑，鹿紅站在圍欄外頭睨，暗想道：也不知道他用什么養(yǎng)的，那花開的邪惡極了，大簇大簇冠狀花朵攢成一團(tuán)，像是綻開的鬼臉。

　　鹿紅打了個冷戰(zhàn)，不行不行，她不能這么想，這么想一會兒沒法找話夸他的花了。

　　“司察主真是好雅興呢！在仙界很少看到這么美的杜鵑，艷紅艷紅的，比老頭身上的袍子還扎眼。”鹿紅開啟諂媚模式。

　　“東來殿主知道你這么損他嗎？”敖?jīng)V澈自顧自給花澆水，壓根不抬眼看她。

　　“先別管他，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養(yǎng)的這花，咋這么好看？”鹿紅假笑。

　　“你若喜歡，這花可以送你。鮮花贈美人是常理。”

　　被調(diào)戲的鹿紅微微皺眉，她強迫自己裝出一副很樂意接受但是同時又不太好意思接受的樣子，其實她內(nèi)心還在腹誹：誰要你這丑花看，擺到三儲居她跟涂山姐姐得天天做噩夢。

　　“真的嗎？司察主，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裝可愛真是個累活兒。

　　“假的。”敖?jīng)V澈放下水壺，轉(zhuǎn)身準(zhǔn)備進(jìn)屋。

　　？鹿紅一頭黑線。

　　“你等等。”

　　敖?jīng)V澈納悶停步，扭頭含笑：“怎么？小鹿是想邀我共用晚膳嗎？”

　　鹿紅的側(cè)重點很奇怪，“你不是晚上不吃飯嗎？”

　　“……”敖?jīng)V澈沉默須臾，“以前不吃，現(xiàn)在吃了。”

　　“哦，”鹿紅對他話中的情緒波動一無所知，“跟你吃晚膳也不是不行，但我有個要求。”

　　“偷換概念。難道不是你來邀請我吃晚膳嗎？”

　　“這不都一樣嗎？總之，吃飯前你送我個禮物。”鹿紅笑得鬼鬼祟祟。

　　敖?jīng)V澈挑眉，“你還真想要那盆杜鵑啊？”

　　“肯定不是，誰要你那丑花。”鹿紅一不小心把內(nèi)心想法說了出來，她眼見敖?jīng)V澈嘴角笑意消散了不少，于是立馬找補，“我的意思是這盆花美到有點兒丑了，我在夸它。”

　　她真的是好好的在跟他說話嗎？敖?jīng)V澈未免有些質(zhì)疑。

　　“那你想要什么？”

　　鹿紅掛起招牌微笑，一貫和善的眼中染上鋒芒，“我要接憐。”

　　“接憐已經(jīng)死了。”敖?jīng)V澈回以一笑。

　　不知怎的，鹿紅能察覺到，他在聽說她要接憐時，居然有明顯的放松。

　　“她的妖丹呢？”鹿紅上前。

　　“就在你面前。”敖?jīng)V澈笑意加深。

　　“你說什么？”鹿紅怔神，似有所感般，她轉(zhuǎn)頭望向那盆艷紅的杜鵑。

　　下一秒，高高在上、搖著折扇的墨衣公子眼見，黑裙姑娘迅速跑到那花前頭，白紅色仙力交織在一處，硬生生把深埋在泥土里那白山紅蛇的妖丹拽了出來。

　　與此同時，那株杜鵑肉眼可見的枯萎了，散發(fā)出蛇類身死的腥臭。

　　手中的妖丹缺了一小塊，鹿紅知道，那一小塊兒，就是剛才開出的花。

　　她憤恨地回身瞪敖?jīng)V澈，“你居然拿她的妖丹種花？”

　　鹿紅眼中對立的意味沖擊敖?jīng)V澈心臟，他側(cè)眸不再看她，“她已死，若是妖丹能再開出絢爛的花，與她還活著沒什么區(qū)別，我拿她妖丹種花，是延續(xù)她的生命。”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用這種滿不在乎的語氣跟我說話！”鹿紅擦掉妖丹上的塵土，小心翼翼地放入懷里，“敖?jīng)V澈，你在昆侖待的時間長了，你的做派，越來越像他們。”

　　敖?jīng)V澈搖動折扇的手微頓，隨即面如常色，“是嗎？那挺好的。”

　　鹿紅氣得發(fā)抖，她視線一一掠過院里的花，“所以這些，都是用惡妖獄里死去妖怪的妖丹種成的？”

　　敖?jīng)V澈不知怎么回答，他轉(zhuǎn)身，打算逃避她的問話。

　　昆侖七散香制作原料極為罕見，其中有一條，是要用妖花粉末的。

　　誰料鹿紅快步跟上他，她一著急，抓住他的胳膊。

　　她下手沒輕沒重，麻木鈍痛感擴(kuò)散，敖?jīng)V澈才扭過半個腦袋。

　　殿內(nèi)燭火影在他側(cè)臉，高挺的鼻做了分界，那滿含溫情的眼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你告訴我，怎么復(fù)原接憐的妖丹？”

　　“沒辦法。就像你的清照鏡，一旦破碎，無法復(fù)原。”

　　清淺緩慢的話像是刀子，割著鹿紅的喉嚨，她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說什么。

　　她手上力道松，垂手的那刻，敖?jīng)V澈沒有半分猶豫踱步向前走去。

　　“司察主，此案若是查不成了，我會如實稟告昆侖主，是你毀了接憐妖丹。”

　　“好啊，其實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查了，我已親自寫了結(jié)案書，遞回昆侖了。”

　　“你寫的什么？”鹿紅不可置信，“此案明明還沒有結(jié)束！”

　　“接憐自燃昆侖七散香，在蓬萊惡妖獄招供，是她殺了南康王父子。”敖?jīng)V澈答話的語氣一如他的腳步，閑散慢悠悠。

　　“敖?jīng)V澈！你……違心。”太多控訴的話堵在嘴邊，鹿紅只覺一道驚天霹靂罩頂。

　　“有什么違心的？這是事實。”

　　“蓬萊司察建立，是為了查明三界無頭冤案。你作為司察主，竟就將這一樁還沒有頭緒的案子一筆帶過了？你到底在干什么？”鹿紅幾乎是喊出來的后半句，“明明，明明你是那么看重真相，為什么？為什么這次要做虛假的結(jié)案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