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瞇起眼。

　　突然從包里摸出青銅爵，指尖在爵耳上輕輕一彈。

　　“嗡——”

　　一道常人聽不見的聲波蕩開。

　　賽道上所有車輛的螺絲釘突然齊聲高喊：【那輛黑車的右前輪螺絲松了！】

　　寧綺勾起嘴角。

　　按下耳機：“顧西野，下一個右彎，保時捷的右前輪會崩。”

　　“哈！”顧西野大笑，“不愧是我妹！”

　　三秒后，保時捷在過彎時突然一個踉蹌——

　　“咔嚓！”

　　右前輪螺絲應聲崩飛，輪胎像脫韁的野馬般滾下山坡。

　　保時捷失控撞上防撞欄，車頭瞬間扭曲變形。

　　觀眾席一片嘩然。

　　醫護人員沖向事故點。

　　顧西野的車卻絲毫未停，一個漂亮的甩尾沖過終點線。

　　領獎臺上，香檳噴濺。

　　顧西野把獎杯隨手扔給小弟，大步走向觀眾席。

　　他賽車服半敞，汗濕的鎖骨上還沾著汽油味。

　　彎腰湊近寧綺時，發梢的水珠滴在她的作業本上。

　　“怎么樣？”他挑眉，“哥帥不帥？”

　　寧綺瞥了眼被水漬暈開的字跡，冷冷道：“你賠我作業。”

　　顧西野哈哈大笑，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把車鑰匙拍在她桌上：“賠你輛更好的！”

　　鑰匙上躍馬標志閃閃發光——法拉利LaFerrari。

　　觀眾席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寧綺卻把鑰匙推回去：“不要。”

　　“為什么？”

　　她翻開作業本繼續寫題，聲音平靜：“《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條，無證駕駛處二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罰款。”

　　顧西野愣了兩秒，突然笑得直不起腰。

　　他一把揉亂她的頭發，在她發飆前迅速撤退：“走了！回家讓大哥給你弄個駕照！”

　　引擎聲遠去，寧綺搖搖頭，繼續寫作業。

　　但筆尖剛觸到紙面，青銅爵突然急促道：【丫頭！那輛撞毀的保時捷里有人盯著你！】

　　她猛地抬頭，撞進一雙陰鷙的眼睛——

　　保時捷的殘骸旁，霍蘭卿正擦著額角的血，死死盯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寧綺瞇起眼，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青銅爵的紋路。

　　看來今晚的作業，是寫不完了。

　　盤山公路的盡頭，夕陽將云層染成熔金。

　　顧西野的敞篷跑車停在懸崖邊的觀景臺，引擎熄火后，山間的風聲便清晰起來。

　　寧綺靠在真皮座椅上，發絲被風吹得輕輕揚起，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車門上的碳纖維紋路。

　　“怎么樣，哥選的地方不錯吧？”顧西野手臂搭在方向盤上，歪頭看她，耳骨上的黑鉆耳釘在暮色里閃著細碎的光。

　　寧綺沒說話，只是望著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影。

　　夕陽的光落在她的側臉上，睫毛投下的陰影微微顫動，像是蝴蝶停駐的瞬間。

　　顧西野忽然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發梢：“你頭發上沾了片葉子。”

　　寧綺側頭避開，自己抬手撥了撥頭發：“我自己來。”

　　顧西野“嘖”了一聲，收回手，從口袋里摸出根棒棒糖，拆了包裝塞進嘴里。

　　草莓甜膩的香氣混著山風飄過來。

　　寧綺瞥了他一眼：“多大了還吃這個？”

　　“怎么，不行？”顧西野挑眉，舌尖抵著糖球，笑得痞里痞氣，“你要不要？最后一根了。”

　　寧綺懶得理他，轉頭繼續看風景。

　　山間的風漸漸涼了，遠處的城市燈火一盞一盞亮起來，像散落的星子。

　　顧西野忽然伸手調低了車載音樂的音量，貝斯鼓點的余韻在空氣里緩緩消散。

　　“寧綺。”他忽然叫她的名字，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

　　“嗯？”

　　“你回來以后……”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有沒有什么不習慣的？”

　　寧綺怔了怔，轉頭看他。

　　顧西野難得沒有嬉皮笑臉，夕陽的光映在他的瞳孔里，竟顯出幾分認真的神色。

　　她剛要開口——

　　“叮鈴鈴——”

　　刺耳的手機鈴聲突兀地炸響，瞬間打破了山間的靜謐。

　　寧綺皺眉，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屏幕上赫然跳動著“林斯清”三個字。

　　顧西野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這混蛋能不能挑個好時候？”

　　寧綺嘆了口氣，按下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傳來林斯清冷淡的聲音：“在哪？”

　　“外面。”

　　“具體位置。”

　　寧綺瞇了瞇眼：“有事？”

　　林斯清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但語速比平時快了幾分：“霍蘭卿剛才派人去了顧家，你最好現在回來。”

　　寧綺的手指微微收緊：“他去找我？”

　　“不，”林斯清淡淡道，“他去偷你上個月鑒定過的那尊青銅器。”

　　寧綺一愣，隨即冷笑：“他倒是會挑。”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忽然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林斯清的聲音低了幾分：“還有，你上次讓我查的事情有結果了。”

　　寧綺的呼吸微微一滯。

　　“你養父母和霍家的交易記錄，”林斯清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二十年前就開始了。”

　　山風忽然變得鋒利，寧綺的指尖無意識地掐緊了手機。

　　顧西野察覺到她的異樣，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眉頭緊鎖：“怎么了？”

　　寧綺沒回答，只是對著電話道：“我知道了，馬上回去。”

　　她掛斷電話，抬頭看向顧西野：“霍蘭卿去顧家了。”

　　顧西野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一把扯掉嘴里的棒棒糖，糖棍“啪”地斷成兩截：“這孫子活膩了？”

　　他猛地發動車子，引擎咆哮著蘇醒，敞篷車頂緩緩合攏。

　　寧綺攥緊了安全帶，余光瞥見顧西野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坐穩了。”他聲音冷得嚇人，“十分鐘到家。”

　　跑車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懸崖邊的夕陽被甩在身后，暮色如潮水般吞沒了他們的影子。

　　寧綺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山影，忽然開口：“顧西野。”

　　“嗯？”

　　“開慢點。”

　　顧西野側頭看她，夕陽最后一縷光映在她的側臉上，她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他忽然松了松油門，車速緩緩降了下來。

　　“怕了？”他故意調侃，聲音卻比剛才軟了幾分。

　　寧綺沒回答，只是輕輕按了按太陽穴：“林斯清那個混蛋……真會挑時候。”

　　顧西野嗤笑一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下次見面，哥幫你揍他。”

　　寧綺拍開他的手，唇角卻微微揚起：“專心開車。”

　　跑車駛入蜿蜒的山路，城市的燈火越來越近，而夕陽終于徹底沉入地平線，夜幕降臨。